祝换行从榻上下来,垂眸低声道:“师弟,你后悔过吗?”
薛定谔眼神无波,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明月淡淡道:“落子无悔。”
一句落子无悔让祝换行的脸色又暗淡了许多,他耷拉着嘴角,惆怅道:“师弟我很羡慕你,你看我现在头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而你却还像当年刚进宗门一样,简直毫发未变。如果当初我没有悔那步棋,那么就是我来修无情道了。”
薛定谔扫了一眼祝换行,淡漠道:“师兄,没有如果。时光不可以倒流。”
祝换行摸着自己的白发,幽幽重复道:“师弟,你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薛定谔声音缥缈,眼神厌倦。
祝换行叹口气,“哎,所以我不如你呀。”
他和薛定谔并排站立仰天感叹道:“我寿元将近,也不知我死后,我那不成器的子孙还能不能守住家中的一亩三分地。”
妙仁妙玉收拾好残局,早已下去。
此刻空旷的紫宸殿只有他们师兄二人。
一亩三分地?他可真会谦虚。
薛定谔无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祝换行用试探地口吻说了一句:“师弟,我死后,你可愿照佛一二我那不成器的子孙?”
薛定谔冷漠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平淡道:“师兄,我已化神境。”
不言而喻这是拒绝了。
化神境不能随意插手凡尘之事,一旦随意插手恐怕会遭遇雷劫之祸。
祝换行歉疚一笑,摸着白胡子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是老糊涂了。我不该说这些的,是我强人所难了。”
祝换行默默转身,悠悠道:“滚滚龙争虎斗,匆匆兔走乌飞。席间花影坐闲移。百岁光阴有几。以前我总是自诩聪明,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明明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到如今却还是不想死。”
薛定谔闻言皱眉,他这个师兄难得来一次,说的尽是让他烦闷的事,他冷声道:“师兄,你着相了。”
害怕死亡,害怕消弭,人之常情,但他可不是寻常人。他修了那么多年的道,竟然还看不破生死,当真可笑。
祝换行伸出双手捧在虚空,用一种充满期盼地眼神看着他,说道:“师弟,你一定要成仙!一定要成仙。”他的声音在颤抖。
薛定谔听着他语气里的癫狂非常不舒服,他现在只想要送客。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大门外冲进来一个下人大喊道:“老爷,不好了,小公子的店被人砸了!”
“什么!你说什么?公子呢?”祝老头神情紧张,瞪大眼睛,他迈步向前,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