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逢宁翻了个身,脸颊就压到了什么东西。鼻尖一痒,慢慢从睡意中转醒,手往脸下一摸,才知道是头发,还是有些偏硬的发尾,有些扎脸。
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她的头发,江逢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床上撑起了上半身。
然后逐渐清醒。此时靠着床沿背对她坐在地毯上的晏难正微微倚着床头,睡着了还未醒,头发垂在身后的床铺上,发尾堆在了她的枕边。
那一头柔顺的发丝中,缀着苍青和赤红色的发带,两种颜色格外鲜明显眼,在色调上竟意外地相应。
江逢宁的视线停在上面,都是她挑的,本来是要他换着用,不曾想他竟将两根发带合二为一绞在一起,同时着束。
江逢宁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笑意,起身从旁边轻手轻脚地下床。
床帘轻晃,透着金丝晨光,屋中一幕安静而祥和。
而书房中,容生一夜未眠。
等待三年,潜伏宫中的暗卫终于在昨夜传来了有用的消息。
平静的深潭总算起了波澜,但容生并不觉得轻松。
他一直在找承元二十六年进出过钦天监的人,想寻着痕迹,摸清楚祖父当年算的最后一卦内容是什么。
承元二十六年年初,祖父致仕,后先帝驾崩,年末新皇登基,很快钦天监上下就开始被慢慢清理换洗。
找不到一个旧人,所以蛛迹微末,他要查的事从一开始就希望渺茫。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昨夜宫中暗桩暗窃王鹳与皇帝谈话,死前将消息传递出来,但生死一际字语悬尽,只有半句话:广清王离京,因钦天监。
雾风回禀后,容生仔细回忆,当年祖父离开钦天监与广清王离京,两件事确实在先后发生。
既然皇帝和王鹳提及了此事,那么他猜想,祖父的最后一卦,很大可能与当年广清王离京之事有关。
广清王离京远赴宣阳,不久后战死边境。皇帝与广清王一母同胞,情意甚笃。
是因为此中原由,皇帝就痛下杀手,灭他商家满门吗?
——上京,皇宫。
样貌阴谲的王鹳踩着惨淡的晨光进了养心殿。
不用通报,门口的太监、禁军也不曾出言相拦,远远瞧见一点玄金的衣袍就立即低头退侍,恭敬地道一声:“指挥使。”
这位在皇宫中可是个人人不敢惹的人物。
从前是钦差卫卫首,手段阴辣,凶名在外。如今做了殿前指挥使,统领禁军,宫廷震慑,从来都是天子近前的红人。
且此人脾气古怪,一般人绝不会轻易触他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