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还不够稳重平静,甚至还有几分单纯和天真。
在等待下人回答的空隙,他竟然开始在心底祈祷哀求,希望下人说出一句:“这是我们公子的院子啊。”
哪怕不是,也应该说出他的名字来,再不行一个姓氏也是极好的。
可是那个下人却只抛下一句:“好像之前有什么人住过,一直都在这的。”
随后便匆匆地走了。
从那之后,十伏忘便知道,他甚至不如一个物件。
这里的人会忘记他,却不会忘记一个因他而留下来的东西。
所以后来,他在藏头门楼内挂上了令牌,阴阳两块。
从那时开始,藏头门的门主就是一块冷冰冰的令牌,而他们所有人也都只记得令牌。
他手持阳佩重新出现之时,他们的门主才变成了他。
十伏忘走近了薛意身前,眼前的光线渐渐亮了一些,昏暗中,薛意整个人落在他眼底。
紧接着十伏忘的脚步陡然一顿,眼睛直直盯着薛意一只空荡荡的袖子问:
“手臂怎么了?”
也许是惊讶,也许是从头顶落下的声音温柔到不像一个即将手起刀落的语气。
总之薛意在十伏忘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看清了上方一张平淡温和,一点也不狠厉阴险的脸。
他甚至还觉得,此时身前这个传闻中的门主落在他一只断臂之上的目光,有几分真心的...心疼?
薛意被自己的感觉一惊,又立即低下了头,低声如实回道:“之前奉命在亡修勾塔身边潜伏,任务中被山中猛虎所伤。”
闻言,十伏忘的目光从他的断臂移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时候的薛意与当年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无数次的循环中,十伏忘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之前藏头门于他而言没有用处,所以便被他完全抛之脑后。
他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留下了一个毒瘤在门中。
他建的藏头门,从来都不是一个杀手组织。
从前他只坚信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他对这里、以及这里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满腔的怨,所以他才想要回去。
他宁愿死在原本那个孤独贫瘠的世界里,也不愿在这个让他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地方多留一刻!
然而这一切在心底积压许久的想法,在此刻却陡生端倪。
十伏忘终究是攥紧了手退后几步,不去看脚下的薛意。
随后他抬手一把扯下了身上的玉佩,扔给门边的缘无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