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餐桌上的气氛莫名起来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究其来源还是坐在主位上的墨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让人觉得十分陌生的气息,冰冷且悲伤。
小狼崽呼雷很识趣地低头吃饭,没敢多说一句话,他来到这个家不久,他现在只知道先生这一家人对自己都很好,自己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阿炎同样如此,他注意到老师的异常,想要询问,可内心的情绪却在这种冰冷的气息下被一次次平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啪嗒”筷子被有些用力扣在桌面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在场几人一跳,他们同时将视线集中到了发出声音来源的墨夏身上。
“我吃饱了。”
怀炎和坐在对面的小狼崽呼雷对视了一眼,二者随即又同时看向了另一边了素裳。察觉到两个孩子目光的素裳怎会不明白,今天的墨夏确实很奇怪。仿佛坐在那里的并非自己所熟悉的丈夫,而是长得相同面孔的其他人。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素裳挺着大肚子,有些艰难地起身,一旁的两个学生连忙上前搀扶,想要查探出丈夫内心真实想法的素裳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墨夏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径直走进了书房再也没出来。
从餐桌到他书房的距离并不算远,然而今天这一小段路程却变得异常的缓慢,脚下的步伐明明从未停歇,可不远处那扇房门却丝毫没有更近一步的意思。不知不觉间,原本搀扶着自己的两个学生也不知去向。
视野变得粘稠而模糊,整个人仿佛都陷入到了一片沼泽中一般,素裳再次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行走在一片灰白色的荒漠之上。脚下是不知名的‘灰色砂砾’,远方的视野被浓浓的迷雾所包裹,而原本因为怀孕而显得不那么自在的身体陡然一松,硕大的孕肚跟着消失不见。
就在她还在为之感到惊恐时,下一秒脚下的灰沙开始吞没她的身躯,先前那种深陷沼泽的感觉并非虚幻,此时此刻她正身处一座流沙池的正中。来不及为异象感到吃惊,生存的本能迫使她开始挣扎,想要逃出这座流沙池,只是这样反而加剧了她被吞没的速度。
素裳扯开嗓子,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声音刚到嘴边发出来的却是毫无意义的嘶吼,震惊之中她摸向自己的喉咙,本该光洁的脖颈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干枯而粗糙。
手掌上缠绕着的枯木荆棘,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同样是那种如干树皮般粗糙的触感,视野渐渐扭曲,疯狂的意志正在不断从内心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自我的沉沦。这是魔阴身爆发的征兆,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的状况,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忽然爆发。
意识即将消失,疯狂已经吞没了她绝大部分的理智,身体的快速挣扎加剧了她向下沉的速度。
——夏,救我...我...不想死...
内心在发出最后的呼喊后,她最终还是被彻底掩埋了在这片灰色的荒漠之中,冰冷死寂的触感浸润着她的灵魂。于这方世界之外,漆黑的兜帽下是一副反射寒光的镜片,他双手托举着掌中透明如露珠般的晶球。
灰烬填满了晶球的内部,疯狂扭动地着人形树枝正在灰烬之中渐渐消融,周围早已失去了色彩,如那朝露中的世界般仅余下黑白灰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