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未有一丝毫的怜悯。
凌秋水惘了思绪,丢了意识,只能无力地垂泪。
他深处地狱,难逃深渊,无形的黑雾让他绝望,让他崩溃,让他再难寻回一丝希冀。
眼尾坠了泪水,划下一道浸润了水痕的弧线——或许是因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抹坠于眼下的水光清晰却又模糊。
难得将最伊始的死寂归还给他,难得让他寻来时机,略作喘息。
月光好似涔了冷意,从窗牖处悄无声息地闯入,冰冷地,无情地剥夺他的心智,将他残破不堪的魂照彻。
银辉像是淬了刃,将他身上血红的嫁衣也浸润地冰冷。那月光便如此携着刃,无端划落,在他掐红沁血的腰间,留下一道模糊的光线。
冷意如若魇兽,啃噬撕咬着皮下的血肉,引得他阵阵轻颤,额间的薄汗涔出又泯,反反复复。
冷,不只是月光,还有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只是想……只是想再见到他心心念念的溟儿而已……
他只是想……只是想重新回到他身边而已……
可为什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崩溃,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绝望,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心死……
到最后——只能选择放弃,只能绝望的,选择割舍……
自故事再启,足足放弃了多少次……似乎难以数清。
只记得他总归不甘。因为他不甘割舍,他不愿忘却,三生四世,历历在目,他舍不得。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从无妄中重生,一次又一次从最初再厉,一次又一次在绝望中反复。
最终,一次又一次地,一次又一次地,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放弃。
他坚持不下去了,他再也承受不住——哪怕是故事重启,哪怕是一切再厉,此刻,他决然的,想要放弃。
即便月光倾洒,可凌秋水仍旧失神地躺在地上,棕眸涣散,好似无神,也再难聚焦。
原本他棕色的眸里总会端着一泉干净清澈的水渊。可如今,这泉漂亮的水渊好似也彻底干涸,再浸不出一滴水来——
所以人的眼泪会彻底流干,到最终,再也哭不出来。
浑身都在打颤,无边无际的寒冷将他淹没。他轻敛了眼帘,方才挂在眼帘之上的泪水,便就此滚落。
像是被困于广袤无垠的荒渊中,饥渴难耐,只有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向前走。
他轻呼着,寻找着被自己舍弃的气息,这是求生的本能,是他最后的挣扎。
可总归寻不到一滴水源。
茫茫无际,遥遥无期,月光洒着银辉,落在眼际,眼帘盖在其间,便在眼下覆上一片薄薄的阴影。
朦胧的水汽混搅着雾气将视野掩盖,凌秋水无力地颤了颤眼帘,泪水因眼帘轻颤而落,悄无声息地砸落。
“……”无声,也无嘶哑乱叫的血鸦。
那只“血眸厉鬼”噤了声,掩去了眸里的残暴恣肆,只静静地看着他,似是如愿看到了他眸里无神的色彩,看到他眼里端着绝望的水波,“他”餍足般笑了笑。
凌秋水颤了颤眸,眼前再度闯入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或许是思绪有些难寻,视野模糊,却能隐隐看得,方才所有让他惊骇的“小鬼”,皆重影汇聚在“他”身上。
微风拂来,吹得他眼帘略颤,乃至是覆于额间的碎发也被掀起,便影在迷蒙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