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猜的没错,降谷零在卧室里听到的东西,其实比他自述的多得多。
日本的房屋大都是木质结构,这间安全屋也不例外。木质房屋的隔音并不好,况且降谷零自从当了卧底,睡眠就一直很浅……客厅的谈话开始不久,他就被惊醒了。
一开始客厅的友人说话时还有注意要压低声音,让降谷零只能听清零星的几个词句,可后来随着争执的升级,那些压抑着情绪的言语便可轻易穿透墙壁,让降谷零想不听个明白都难。
虽然听到的不是全貌,但结合降谷零在组织里调查到的别的只字片语,他已能够大致猜出事情的走向。宫野家的事让他脑子里很乱,让他有一种要出去问个明白的冲动。
但他最后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动。他不想让大家意识到他在面对宫野这个姓氏时的失态。特别是不想让小鸟游树再次感觉到他对宫野艾莲娜的在意……在那位女士很可能已经直接或间接伤害过他之后。
当然后来他还是没忍住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提出希望将事实再听一遍,也只是还抱有一丝侥幸罢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位教会了他善良与美好的女士,自己童年的第一个救赎——亲切又温柔的艾莲娜阿姨……会是组织的研究员。
她的女儿甚至已经在参与人体实验,还直接伤害了小树。
他安慰自己,也许艾莲娜女士像她女儿宫野志保一样都是被迫做这些的。但是每每这么想,小树在铁台上挣扎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狰狞的鲜红提醒着他自己的虚伪。
……他没有资格代替小树和其他受害者们,去原谅艾莲娜女士。
而萩原研二复述的事实也提醒着他,他没有听错,宫野志保确实是因为父母皆为组织工作,才从出生后就受制于组织的。而现在她所进行的,以小鸟游树为实验体的人体实验,也确实是继承自他的父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连宫野志保小姐,也是艾莲娜女士研究的受害者。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额外的波动,仿佛他对宫野家的事无动于衷:
“我大致清楚了。”他冷静地说,“你们争执的原因,是因为松田认为小树在无法确保自己安危的情况下,却仍要勉强自己去拯救他本不应负有责任的对象,没错吧。”
——
怎么能说是勉强呢……
数字虚空里,小鸟游树透过手机镜头望着降谷零,淡红色的眸子黯淡得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刚刚阵平君的一席话确实让他不知所措……但他并没有像研二先生担心的那样崩溃……他才没有那么脆弱……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们,所以才没有吱声。
没错。就是这样。他就是不知道如何回应罢了。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