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了。”
裴晏危从喉头挤出四个字,轻轻勾唇,露出一个乖僻的笑容。
“该得到报应的,早就得到了报应。”
“时日不早了,我们回去。”
他似乎倏然回神一般,又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锦衣卫之首。
“今日,玉儿有何其他要问的吗?”
日头开始西斜,裴晏危同她慢慢步下松山。
沈拂烟却不敢再问了。
谢家女是他的祖母,谢家女执掌麒麟军,她的父亲战死沙场,正是麒麟军所为。
她怕再问下去,问乱了自己的心,问乱了来日的路。
怕裴晏危看出异样,沉默半晌,沈拂烟扬起笑脸,选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祖母的墓在后山,平日也是老师他们在打理吧?”
她抓住裴晏危的手指,看着前方一片翠绿的道路。
“嗯,”裴晏危反手接着她的手,又道,“老师只是隐世而居,又与祖母有旧,所以在此辟了一块安静地方,供祖母沉眠,他们一家……不曾沾染其他俗事。”
沈拂烟知晓他的意思是,闻鹤山人一家与前朝势力无关。
她一时有些恍惚,盯着他线条优越的下颌,突然开口问:“那你呢?”
你与前朝势力又是什么关系?
你与麒麟军又是什么关系?
你与我父亲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山中寂静,只有簌簌风过后,树叶擦落的声音。
裴晏危阖眼片刻,伸手捂住沈拂烟的眼睛。
“我是一件卑劣之物,”他的嗓音又冷又慢,沈拂烟几乎被一股冷意冻住,“玉儿,我永不会害你,也不会害爱你之人。”
灼热掌心之下,沈拂烟的泪慢慢流了下来。
就在方才,似乎沈愈的声音又在她心底响起。
“阿烟,相信他!”
她甚至唾弃自己,产生了一种情根深种的幻觉。
裴晏危不知她已知晓了麒麟军之举。
他以为她在害怕他与前朝有所勾连。
可沈拂烟真正怕的,是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越是在乎,便越是害怕。
越是害怕,便越问不出口。
她张了张嘴,最后抬起手,轻轻覆上裴晏危的大手。
未了解事情全貌之前,不可随意为他人所行定下结论。
这是沈愈曾经教导过她的。
未查清真相,她又怎能随意怀疑他呢?
“我们回家吃西瓜吧?”
半晌,沈拂烟拉下他的手,朝他扬起一个笑容。
经过这一事,两人虽是又哭又笑,在松山大大耗费了一场心神,但回来后,感情却如同蜜里调油般,变得更黏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