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棂,只见宣家老大宣文昭拿着一根扁担,正没命地抽着宣文央。
“叫你胡来、叫你胡来!”他气得满脸通红,一把攥起宣文央的衣领。
“老大,你做什么!”
宣鸿从屋外进来,茶还没喝上一口,便看见宣文央啊啊呜呜地向自己跑来。
他忙拦住宣文昭,怒斥:“他是你弟弟!”
“爹你还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宣文昭将扁担一摔,捂着脸痛嚎,“田氏好不容易养了几只鸡,眼看就能拿去卖了,全被他今日跑到鸡圈去用石头砸死了!”
他一双眼睛充血得吓人,看着宣文央,恨不得将他掐死。
“以前他是嫡子,不知给了我们大房多少脸色,现在倒好,他都成了个傻子,你们还要我和田氏养着他,爹,是我们的腰还不够弯吗?”
沈拂烟远远看着,宣文昭一身破烂布衣,脸晒得黢黑透红,比起过去在相府做公子哥的时候,看起来老了二十岁。
而宣文央一脸痴态,只知缩在宣鸿背后拧着衣角玩,听见宣文昭提到鸡,甚至还拍手大笑。
“鸡、好吃、好玩!”
在饥寒流离面前,曾经再如何自诩风雅的人也无法保持那份体面。
她一把扭过头,不想再去看这丑恶的一家子。
宣鸿恼怒地训斥了几句,便回到了泥瓦房内。
沈拂烟潜上屋顶,从房顶的破洞中看到屋内躺着的形销骨立的宣老太。
宣鸿对宣老太的呻吟视若无睹,叹了口气,坐在瘸了半只腿的木凳上,细细思索着今日之事。
半晌,沈拂烟只听得他低叹一句:“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便是破天富贵在眼前,也不敢拿了!”
过了一会,宣文昭端着一碗糙米粥进来:“爹,吃饭。”
他显然还在气头上,硬梆梆地将破口碗往桌上一顿就走了,宣鸿佝偻着背走到桌边,正要舀起一口,瞥见床上眼歪嘴斜,拼命朝他伸手的宣老太,突然怒从心起,端起碗便往她嘴里倒。
“吃!我要你吃!都怪你,若非你将沈拂烟欺辱成那样,她又何必对我们赶尽杀绝!吃死你!”
他突然暴起,一碗粥“哗啦哗啦”全倒进了宣老太嘴里,来不及咽下的,便顺着嘴角下巴流下,弄得一片狼藉。
“唔……唔!”
宣老太眼中有泪,拼命咽着嘴中的粥,一双眼睛在枯瘦的脸上瞪得老大。
突然,她剧烈地咳嗽着,不多时,嘴中竟开始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
沈拂烟看得眉头微皱。
粥里有毒?
宣鸿见状吓了一跳,随即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抖着手放下碗,上前去探宣老太的鼻息,就这么几息功夫,宣老太竟就这样断了气!
“逆子!逆子!”
宣鸿哆哆嗦嗦地退后几步,这时门被打开,宣文昭瞧见口吐鲜血的宣老太,再看到那满床的粥,顿时眯起了双眼。
“你、你大不敬!”
宣鸿指着他,脸上血色消退的干干净净。
宣文昭的脸一白,身形晃了晃,随即面露狠色:“爹,谁让你把宣家重担都压在我身上?妹妹跑了、二弟傻了,我和田氏原本能够男耕女织,过些好日子,可这日子过到如今,却越来越穷!这都是你逼的!”
说罢,他从身后拉出一捆麻绳,冷冷走到宣鸿身前。
“你们都走了,我和田氏的日子就好过了!”
“你!”宣鸿年老体衰,哪里争得过正值壮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