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言却一反常态地接下我每一记反抗,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当了真地听了进去,认真品味琢磨。
他张合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仿佛生命进入了倒数。
我害怕极了。
害怕他真的会死,害怕他马上就会对我说临终遗言。
我极力想从萧谨言怀中挣脱。
可是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萧谨言用全身定住我,用脸颊贴着我的脸颊,鲜血贴在我的脸上,粘糊的,发烫着,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小月,你别走,别离开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但是我是真的快不行了。最后你能不能让我最后看一眼我们的孩子,就一眼。”
“孩子?什么孩子?你的孩子早已经死了!当时你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就打我,骂我,逼我吃药,我逃跑的时候跌落后山。你的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骗我!”
萧谨言崩溃大喊,抱着我的手逐渐失去力气,意识逐渐陷入混乱。
我终究是听见了我最不想听见的词。
我频频摇头,内心难受得要裂开了。
我用一个弥天大谎把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倒给萧谨言。
这些话却好像是压死萧谨言的最后一棵稻草。
萧谨言立即垂下双手,放开了我,后退着。
像茫茫大海中唯一一块浮木,离我而去。
我开始慌了,揪住萧谨言脆弱的神经线不放。
“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我的肚子,看看你的孩子还在不在?”
我把外套解开,朝萧谨言挺出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萧谨言看着我,眼中闪过犹豫,希望,惶恐,颤抖着,朝我的肚子伸出右手。
夜风吹过。
萧谨言的发梢动了几下。
他就这样定定站在那里,不动了。
曾经令我胆战心惊的萧谨言以这种窝囊的方式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捂住嘴巴。
怎么也没想到我今天下午咒骂萧谨言去死的反话,居然一语成谶。
明明就差一厘米的距离,他就可以摸到我的肚子,就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他就能知道我在骗他。
或许他就能获得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握住萧谨言已经冰凉的右手按在我的肚子上。
往日种种浮现眼前,所有的恨意和不甘都在萧谨言死去的那一刻失去了意义,化作眼泪滑落嘴角,啪嗒啪嗒落在我和萧谨言的手上。
我哽咽不成声,头也不回地离开望月亭。
这个充满了独属于我和萧谨言之间爱恨情仇纠葛回忆的山间小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