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活不了,就算活下来,也可能是个废人。”林樾舟别开脸,将最严重的情况讲出来。
宗政烬微攥拳头,面容笼着一层阴影:“救她。”再补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我自然会尽力。”
林樾舟知道,扶云卿对宗政烬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不敢不尽力,而且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也少见了,于公于私亦或惜才,他都会拼尽全力。
扶云卿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珍稀药材如流水一般送进扶云卿嘴里,整整半个月都不见苏醒迹象。
这一战大获全胜,却也损失不少。
郑东升与赵赋战死、袁晨断臂,甜盈重伤,扶子珩也受了不少伤。
而立下最大战功、受伤最严重的扶云卿,甚至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这几日,来探望扶云卿的人络绎不绝,所有人进屋后皆是满脸凝重……
坞城的百姓听说青云将军将死,不少人跪拜菩萨、上香请愿,宁愿折寿也但求将军早日苏醒。
她死守的这座城、保护的这群人,亦没有辜负她。
每到夜晚,河边便飘满了祈祷青云将军苏醒的灯花,还未到日出,大小寺庙便已堆满了虔诚求愿之人,男女老少一步一叩拜,自不同的街巷村庄、磕到寺庙里,十指合十,跪求佛祖保佑。
“扶云卿,你要早点醒来。”宗政烬坐在床边,双手浸入温水中拧干湿帕,温柔地替她擦脸、擦手,声音也很轻,“醒来看你守护的国土,山河无恙。”
林樾舟其实救治扶云卿已经很尽心竭力,压箱底的珍奇古药全都用上,老本也赔进去了,但人力有穷尽,事已至此,全看天意。
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都看机缘。
如今已经深秋,广袤无垠的戈壁滩枯黄萧瑟,林樾舟摘了几颗杏子,抵靠着白杨树啃着,看着屋里替扶云卿擦拭手的宗政烬,感慨一声:“瞧瞧、瞧瞧……”
能让咱们杀人如麻的晧王,做到这一步的,全天下仅此一人。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感觉石破天惊吧。
沈淮序抢走他袖中藏着的另外一颗杏,咬一口囫囵道:“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林樾舟沉吟了下,“好事是,他终于像个人了,坏事是,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人有七情六欲,才称得上是人,可像宗政烬那样的,冷酷无情、唯权柄之上,他只有权利之欲,没有一切情欲。
可如今他却对扶云卿特殊对待,于刀尖舔血、大业未成的晧王而言,动情就是多了软肋,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不可能再无坚不摧。
宗政烬不是别人,他一路走来只有自己,经历什么,林樾舟比谁都清楚。
这样的人跌下来,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的人,其实,不该有软肋。
“王爷会把这些事处理好的。”沈淮序坚信,“待王爷回到辕国,与扶姑娘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再会有交集。”
“但愿吧。”林樾舟几不可闻地叹一声。
这场近一年的大战,终于结束,南蚩皇帝大败,江行危带兵乘胜追击,将南蚩打退出坞城后,接连占据南蚩五座城池,南蚩朝臣终于坐不住,匆忙推举刚弱冠之年的二皇子做新帝。
南蚩新帝软弱,南蚩朝臣自觉战事再无可赢之机,奉上一卷和平契约书,愿割地三座,退兵五百里,但求缔结两国百年和平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