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险些伤了眼睛,老爷也不过是让府上的医师看了看,发现没有伤到眼仁,便丢开手不管了。那贱人不过是感染风寒,他便连夜进宫,宁可扰了皇上的清梦,也要请了御医来给她看病,还亲自在病榻边,衣不解带照顾了一天一夜……”佰禄越说越气,已是有些咬牙切齿,“她的脸不过是肿了一点,老爷就一掷千金,给她买来最好的伤药敷脸。他可曾考虑过少爷,那鞭痕养不好可是要毁容的啊!”
“住口!”昙舒一掌劈在花枝上,将花朵打落了大半。
佰禄身子一颤,忙把剩下的牢骚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些事情,少爷是亲历者,他比谁都清楚,都难过,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让人以为他是真的毫不在乎。
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的成长经历告诉他,难过委屈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诉诸言语换不来任何同情和帮助,只会引起更多的欺辱和嘲讽。
佰禄扫了眼被打落一地,沾染泥土的花瓣,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少爷,雨渐渐急了,回屋让奴才给您换药吧。当心别沾了水气,会留疤的。”
昙舒用手指抚上左眼上的纱布,眼前忽地浮现出了打伤他时,他长姐那怔愣的神情,以及她刚从高烧中醒来时,从人群中寻觅他的目光。
他品味着那些瞬间,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从今日起,不必用药了。”
“什么?”佰禄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昙舒的声音如叹息般轻盈:“这道疤很好,就让它留着吧……”
……
凤筠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终于有了点胃口,喝了点粥,在妥妥的哄劝下,这才把一大碗苦涩的药汁喝完了。
妥妥见她皱着眉头,赶忙拿来舒少爷一早备下的蜜饯,喂她吃了两颗。
“我躺了几天了?”凤筠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下床走了两步。
妥妥道:“今日是第三天了。”
凤筠一下子急了:“我竟病糊涂了,忘了今晚跟市舶司的总管宋公公约了饭局,心里总觉得还有几天呢。”
妥妥的眼睛都瞪大了:“小姐,你疯了,你病成这样竟还要去应酬?”
凤筠作势要在她头顶上拍一巴掌,被她躲开了。
“没大没小!我看老头子打你还是打轻了,”凤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顿饭让宋公公吃好了,咱们凤家的铺子就能活。你说要不要紧?”
“我说钱是挣不完的,还是小姐的身子要紧……”妥妥不服气地嘟囔道,“老爷真不该解了你的禁足……你不听我的,我就叫舒少爷来劝你。”
“他何时管得了我?”凤筠不屑道,她想到昙舒的伤,迟疑了片刻又道,“你最近少给他添乱。他……他快考试了,眼睛得好好养养。”
妥妥又要反驳,却被凤筠直接打断:“快去给我备水,我要好好沐浴,洗洗身上的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