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舒虽已比凤筠高出多半个头,但在凤筠眼里还是个毛头小子。见他此刻眉开眼笑的样子,凤筠不禁暗道了声幼稚。
她又瞄了瞄段少允的方向,只见他也是抬着手腕,对着那手绳看来看去。
凤筠不禁腹诽,几根破绳子编的玩意,也值得段少允这么稀罕吗?她之前送他的礼物,哪次不是拣整个京城最稀少、最名贵的送到他府上,他可有一次给过好脸色?
她又瞥了眼跟段少允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梅玲月。
还泡什么丁香花汁,还吟诗作赋……掉书袋有什么了不起吗?
凤筠绝不肯承认,自己在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的醋。
等到考生们全都进了皇宫,朱红色的巨大门扇缓缓闭合,宫门外面才安静了不少。
见梅玲月一直望着考生消失的方向,迟迟未离开,凤筠清了清嗓子道:“梅四姑娘,上次无意中打到了你,姐姐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你后来还好吧?”
其实她上次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又是用的小石子,并非什么大石头。哪怕用力掷出,最多是让梅玲月屁股上疼一两天,当下她也不止一次道歉了。可毕竟这事还是她理亏,此时出于愧意,还是得问候一下。
梅玲月闻言,缓缓转过了身,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脸。
一瞬间,凤筠几乎要起鸡皮疙瘩了。这小姑娘中的什么邪,前一刻还天真开朗,巧笑嫣然,这一刻望向她时,一双桃花眼毫无笑意,恍若老妪,一张小嘴却笑得肆意,带着两个可爱的梨涡,这种割裂感让她差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时,梅玲月身后的婢女道:“小姐,三小姐一直在往这边看……我们还是先回马车处吧。”
梅玲月这才收回那诡异的笑意,低头对凤筠福了福身道:“凤姐姐不必挂心,玲月已经无碍了。若无其他吩咐,玲月便先告辞了。”随后也不等凤筠回话,顾自带着婢女回了英国公府的马车那边。
一直到晚间,新科进士们才陆续从皇宫里出来。此时宫外的主路上一片灯火通明,各家各户点的灯笼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等待放榜的人们挤做一团,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只好躲到马车里去,免得被旁人冲撞。
只因这殿试与之前的乡试、会试等不同,是考完当晚放榜的,因此宫门外的气氛格外紧张。那些为女儿抢婿的人家,恨不得连绑走状元郎的麻袋都捏在手里了,就等着宫里来人往外传信了。
凤鸿飞白日里接了封军报,便急匆匆离去了,因此凤府只剩下凤筠等人留守。
终于,宫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行太监列队整齐,带着一身甲胄的侍卫们开始鸣锣清场,将高高的榜单挂上了布告墙,并宣读考试成绩。
凤筠听到太监念了新科状元、榜眼的名字后,紧接着便听到了昙舒的名字。
“是探花!舒少爷高中了!”凤府立刻有人喊道。
“太好了!祖宗保佑,舒儿中了探花!”姨娘们抱作一团,众随从也都欢呼不止。
旁边立刻有别家的老爷夫人上前祝贺,凤筠这才反应过来,忙回礼寒暄,嘴角的笑再也压不住了。
“快去,给老头子送信!”她叫来一名马术好的仆人,给了他一匹最快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