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这个女人身边,他都会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蓦然回首,仿佛之前的那个自己已经十分遥远了。
从两人相识的一开始,他一直都在因她的卑劣无耻而被激怒,始终被她压过一头,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他才醒悟,要想拿捏住她,只有变得比她更为卑劣。但凡循规蹈矩一点,都将毫无胜算。
可若说昨晚是否后悔……
内心中的阴暗面又明显占据了上风——他丝毫不后悔。若他当时跟他的好友一起走了,真由着她把那个小倌带回家里胡来,他才会后悔。
只是,他虽盼着她乖乖喝下避子汤,不要企图拿子嗣要挟自己,但这女人喝得实在是太痛快了,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意味。
她不是一直号称喜欢他吗?
她既然喜欢他,为何要放过这个要挟拿捏他的绝佳机会?
上次婢女说她乖乖服了药,他尚且以为她是识时务,虽不乐意喝,但也别无他法,今日段少允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她是当真一点都不想跟他生孩子。
所以,她口中的“喜欢”,真的只是鱼水之欢吧?
这一点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之前哪次见面,她不是逮到机会就动手动脚,一副色中饿鬼的德性?
更何况,她前脚才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后脚便去逍遥阁叫了一堆小倌声色犬马,她这人怕是活得跟个动物似的,完全没有心吧?
在她心里,他怕是和那些小倌也无甚分别。
虽说段少允一向认为凤筠就是这么个碟子装水,浅薄粗鄙的人,但当这一切得到证实的一刻,他还是觉得颇为恼火。
药虽喝完了,但苦味还留在嘴里,凤筠十分自然地掌心朝上:“把那边案子上的蜜饯拿两颗过来……你瞪着我做什么,难道还指望那蜜饯长腿自己走过来吗?”
段少允本想回她一句,“难道你没长腿?”
可看她唇边还有点药汁未干,他咬了咬牙,还是起身给她拿蜜饯去了。
吃了蜜饯,她还不忘点评两句:“你这里的蜜饯比我府上的可差得远了。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他家里厨娘做的糖霜玉蜂儿堪称一绝,每年夏天他都着人给我送些来。下次我让人给你……”她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
“给我什么?”段少允问。
凤筠白了他一眼:“你听错了,我是说喂狗也不会给你。”
原来,她之前追求他的时候已然养成了习惯,凡是遇到什么好东西,都总想着以后可以送给他,讨他几分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