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凤筠撞见这一幕,也算不得什么巧合,因为她病了这几日,没有一日昙姨娘不是如此招摇的。
凤筠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让人看着她在秋雨里跪足了三个时辰,这才放她离开。
期间凤筠还在旁边的亭子里照常吃茶,和另外两位姨娘聊闲天,又采了些花来插在花瓶里玩,罚跪的昙姨娘则成了花园里最可笑的摆设,路过的人都难免对她指指点点。
昙姨娘心里恨得抓心挠肝的,偏偏又不得不认罚。她试着想把凤大将军和昙舒搬出来,结果凤筠只一个眼神她就闭嘴了。
那个眼神意思很明确——想死得更惨,就尽管往下说。
等到晚上昙舒自翰林院回了家,他小娘的膝盖都快跪废了,并且也有了感染风寒的先兆。
昙姨娘气不过,便把白天同自己说闲话的那个婢女给打了,将她也轰到院子里罚跪去了。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昙姨娘难受的,她最难受还是白日里当着全府的面丢了颜面,见到昙舒回来,又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了一番。
昙舒一边请郎中给她看伤、看病,一边又着人给她换了厚被子,将透风的窗缝用羊油重新填补了一道,后来又把跪在院子里的小丫头给叫起来,让她回自己屋休息去了。
如此折腾一番,再听到他小娘的哀嚎诉苦,当真是忙里添乱,听得头疼。
昙舒忍不住呵斥了她两句,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把我们娘俩扫地出门的?也是这么个冷飕飕的雨天!那场风寒,险些要了你的命啊!我就是盼着她和她那短命的娘一样,早死早超生,我又有什么错?”
“是,这些年你吃她的用她的,可你是凤家的独子,凤家的一切本该都是你的!这些难道不是她该给的吗?你就为了这个,胳膊肘往仇人处拐,如今娘都被她欺负成这样了,你不去恨她,反倒来说教我?”
“本以为你入朝为官了,娘就有了倚仗了,万万没想到,我不过是在花园里逛了逛,随意说了两句闲话,那个贱人便要如此搓磨我!舒儿,你也该拿出几分气魄来,替娘去好好与她理论一番!”
“好好好……你不肯去为我说理,反倒要去求她手下留情……你,你去做她的好弟弟去吧,别来做我的儿子了!”
“哐啷”一声巨响,昙舒将手中的药碗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一向柔和的脸上再无半点和煦,绷紧的下颌棱角分明,几乎看不出曾经的少年稚气。药汤四溅,弄脏了他华贵的官服,他却未低头看一眼。
昙蕊被吓得噤了声,可心里怨气更重,压抑着声音又重新抹起泪来。
昙舒背过身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几番隐忍,终于才平复下来。再转过身时,已看不出刚刚的失态。
他蹲在昙蕊膝边,耐着性子劝解道:“娘,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平日里长姐若在家,你就避着些风头吗?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两天她本就气不顺,身子也不舒坦,你何苦在这个时候跟她硬碰硬?爹在府上的时候,尚且奈何不了她,更何况此次爹一走,又不知何月才能回来。”
昙蕊自知今日失言,多少也有些心虚,因此哭嚎的动静终于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