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犹如两道冷冽的寒芒,直直地射向面前的杨富贵。
他刻意将嗓音压得极低,低沉的声音好似蚊蝇嗡嗡作响,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是令人不寒而栗:“本相方才瞧见太子殿下的随从以及陈希烈那个老家伙,竟从你刚刚走出来的那条廊门缓步而出。难道说……他们是专程去找你的不成?”
杨富贵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一股寒意瞬间自脊梁骨处升腾而起。
但他毕竟是杨玉瑶亲自挑选出的管家,一些风浪还是见过的,短暂的惊愕过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只见他脸上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脑袋如同捣蒜一般连连摇动,口中忙不迭地道:“哎呀呀!国舅您可真是爱开玩笑啊!小人我不过是一介卑微之躯,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劳烦太子殿下的随从和左相大人亲自前来找寻呢?”
杨国忠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巧言令色的杨富贵,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鼓起,右手紧紧握成拳头,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朝着杨富贵那张虚伪的脸狠狠扇下去。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杨国忠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怒火,缓缓放下手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的怒气。
以杨国忠的精明老练和那双洞察一切的慧眼,又怎会看不出杨富贵此刻分明就是在信口胡诌、对他撒谎呢?
只不过眼下不好揭穿对方的时候罢了。
杨国忠喜欢打人耳光,尤其是打下人仆从。
裴徽还是个纨绔废物、未显锋芒之际,杨国忠来到虢国夫人府,府上的管家与一众仆役们,若是稍不留意触怒到了他,会被他信手一挥的巴掌。
可时至今日,情况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的裴徽,威名赫赫、声震朝野,权势更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
哪怕他已然正式登上了那令人瞩目的左相高位,手握宰相重权,面对虢国夫人府里的那些下人时,却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动辄出手殴打下人了。
毕竟,打狗仍需看主人。
唯有杨国忠本人心知肚明,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他对裴徽的那份复杂情感之中,除却那犹如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的羡慕与嫉妒外,竟还悄然夹杂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畏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