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课?为什么停课?”一名秀才模样的先生从书桌上垒得厚厚的纸张中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立在窗口前的顾炎武:“师长,这马上就要季考了,之前那些村民跑来闹事,喊着学习无用,要把娃娃拉回去干活,咱们就是拿着娃娃们的成绩堵他们的嘴的,若是这次考不好,他们没准又会来闹事啊。”
“而且学堂里的许多娃娃都是孤儿,要么就是家里人被安排到外地学习工作,停了课就是放了他们的羊,性子玩野了,之后要再抓他们回来学习可就难了。”
“再说了清军渗入吉安府不假,但一直在南边活动不是?他们还能冲到永宁县来不成?就算冲进永宁县里,县城里的四海商号和书局、赵家村的集市、上沟村的妇女会和生产社,哪个不比咱们这学堂有价值?”
顾炎武没有回话,透过窗口看着不远处那一间间书声满堂的教堂,面上的表情一阵阵变幻,叹了口气:“心中七上八下的,一直都不安宁,这感觉......只有当年与陈卧子、顾端木、杨维斗等人一起策划吴胜兆反正之时有过,然后便是......事败,吴胜兆为清廷捕斩,卧子投水自尽、维斗和顾氏父子等四十多人株连遇害......”
那教书先生沉默一阵,干笑道:“师长,您可别吓学生,学生若不是常伴您左右,听了您这番话,还以为您有能掐会算的大能呢。”
“莫要调笑!”顾炎武瞪了那教书先生一眼,叹了口气:“红营的兵马大半南调去搜寻入境的清狗了,但老夫听常干事说,至今还没有什么成果,反倒被那些清狗抓住机会敲掉了几支探马。”
“清狗既然还没有被驱赶出去,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暂且先停课,娃娃们都不要放回去,不管家里有没有人的,统统送进石含山里等着,学堂的先生们也跟着一起去,咱们在石含山里再找个寨子开堂讲课便是……”
那教书先生还想再劝,值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常何拿着一封军令走了进来:“先生,上头发了令,让各个学堂全部停课,各地妇女会、生产社等民政机构全部暂时暂停工作,撤进各处隐蔽点……上面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清狗是在勾着咱们的大军绕圈子。”
“若是勾着大军绕圈子,那就必然另有图谋!”顾炎武脸色一沉,回头看向那名站起身来的教书先生:“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通知停课?这节课也不用上了,立刻组织娃娃们进山!”
那名教书先生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学堂的铁钟便响了起来,一个个教室敞开大门,学堂的先生和干部校工守在门前,让学生一人拉着一人整整齐齐的走了出来,在操场上排队。
常何走到顾炎武身边,说道:“亭林先生,俺亲自护着您,先去石含山吧。”
“娃娃们不走完,老夫怎么安心离开?”顾炎武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一旁自己的书桌后:“再说了,老夫还有许多文稿在这里,也得点算清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