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心里装着一堆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喝茶,只是看着茶杯中缓缓升起的热气,开口问道:“贵妃娘娘在做什么?”
宫人恭顺应声道:“贵妃娘娘正在梳洗打扮呢,郡主先在正厅稍等。”
朱予焕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随后道:“我明白了。”
郭贵妃如今唯一能留给自己的几个孩子的就是张皇后虚无缥缈的诺言,这是她的不幸之处,朱予焕自然明白她最后的倔强。
至少这份体面,她想留给她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宫人从屏风处绕出,对朱予焕行了一礼,道:“贵妃娘娘请郡主进去。”
朱予焕和怀恩对视一眼,这才起身道:“好。”
朱予焕进去的时候,郭贵妃正在对镜梳妆,她先前因为和张皇后争吵而有些散乱的发髻,此时已经重新梳理整齐,脸上则是素净一片,和她平日里精心装扮的样子截然不同,而她身上的那一身红色大衫,鲜红刺目,像是一团即将吞没一切的火焰。皇妃礼服穿戴齐备,只差一条霞帔和一顶翟冠。
朱予焕照常向郭贵妃问安,郭贵妃这才转过身看向她,道:“多亏了今日埏儿不在宫中,否则你们两个以后怕是不能再如往常一样见面了。”她的语气竟然出奇的平静,仿佛即将要赴死的人不是她。
朱予焕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是啊。”
郭贵妃见她仍旧是面色如常,有着与寻常孩子难以拥有的冷静自持,不免有些感慨,道:“若是埏儿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那个不争气的孩子,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不懂像你一样撒娇卖傻,在他爹爹面前多换几分重视。”
朱予焕本就不是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与其说崩溃,不如说隐约感受到了某种压抑。
不过郭贵妃这样说的理由,朱予焕也一清二楚,她开口道:“贵妃娘娘不必多言,小叔叔和我爹爹始终是兄弟,我爹是不会伤害小叔叔的,更不用说我和小叔叔一同长大,只要我力所能及,定然会护好小叔叔。”
更重要的是朱瞻埏本来就没什么威胁,对于张皇后也称得上恭敬,张皇后根本就没有害他的理由,而朱瞻基则更无所谓了,明朝藩王一旦分封为王、前往就藩,那就和远房亲戚一般,连入京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朱瞻埏和朱棣、朱高煦、朱高燧都不一样,一个小屁孩既无功劳、又无人脉,连威胁都算不上。
郭贵妃见她戳穿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并不在意,只是似笑非笑道:“你和你奶奶、你爹确实很像,心机深沉非常人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