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了会儿,等到身上寒气尽消,妻子注意力依旧放在账本上,始终不曾正眼瞧一瞧自己,王少甫忍不住了。
他敲了敲桌面,道:“账目可以叫底下人帮着看,你仔细眼睛。”
闻言,谢安宁头也不抬,只轻轻嗯了声,但手中的账簿又翻了一页,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拨弄算珠的手被握住,她抽了抽,不见他松手,才蹙着眉微微仰头,道:“你做什么?”
夫妻两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互不相让。
她眼里俱是清晰可见的冷淡,王少甫定定看了会儿,忽然倾身逼近,“安宁,你非得这样吗?”
他俯身时,谢安宁就想要起身,但他双臂撑在软椅两边的扶手上,将她整个人困在里面。
这样的姿势,让两人离的很近,彼此气息纠缠,避无可避的谢安宁抿了下唇,“什么意思?”
“我说,你非得对我这样冷淡吗?”
“那些妾室已经遣散了,朱雀街的宅院也修葺齐整,只要你点头,我们一家三口随时可以搬过去。”
“安宁,”王少甫垂眸,一眼不眨地望着这个女人,艰难启唇,“你要一直这么冷着我,跟我僵持一辈子吗?”
“没有,”谢安宁神情平静,“只是年关将至,每日要核对的账目太多,我忙的很,精力不济,怠慢了老爷……”
“不是老爷,”蓦然放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王少甫道:“你我还没有老到这个程度。”
谢安宁:“……”
她沉默半晌,在他逼人的目光里,道:“伯瑾。”
伯瑾,他的表字。
及冠那年,由族中长辈赐下。
她曾将这两个字,在纸上一遍一遍写着。
也曾在交颈缠绵时,或是娇媚,或是低泣,将这两个字,语不成调的唤出口。
思及那些甜蜜恩爱的过往,王少甫感觉自己原本如寒风肆虐的胸膛,似乎缓和了些。
“别对我太冷淡安宁…”
他亲身领教过她最热情的一面。
拥有过最好的她。
也知道她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而现在……
王少甫闭了闭眼,哑声道:“那些事…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行么?”
谢安宁连犹豫都不曾,轻轻颔首,“好。”
话落,王少甫还来不及高兴,她的手就抵在心口,推了推。
“你且让让,有什么事晚些说,我还差两页账目没有对完。”
…………
瞬间的无力感袭来,换个性情急躁的,怕是不知道做出什么来。
但王少甫养气功夫确实不错,他深吸口气,依言退至一边,让她好好对账。
是的,裂痕已经存在,修复非朝夕之事。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他会努力,让她忘却前事。
算珠清脆的碰撞声再度响起。
动听悦耳。
拨弄算珠的指尖,嫩如葱白,纤细修长。
王少甫垂眸看了会儿,忽然握住墨条。
堂堂尚书大人,殷勤的为夫人伺候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