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昭昭说愿以多半成的价格收购米粮。头一批签了单子的管事第二天就把米粮送来了,几十袋米垒得像座小山,小多用竹管戳进麻袋,挨个挨个验了成色,将货收入仓中。
他们得了钱,出门后冲同行们笑着说:“这俩娃娃果然还嫩着,验米只验面上一层,都没发现里面掺了劣货,好骗得很呐!”
得了这话,各家管事们纷纷上门签单,仿佛稍晚一点,昭昭手里的钱就被坑光了。
今日来的几个管事也是为此,他们找昭昭说起卖粮的事,摸着心肝保证自家米粮绝不掺假。
昭昭哪能看不懂他们的心思?她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算清了利弊得失,笑道:“既然都是好货,那我照单全收。”
签完单,几个管事还不舍得走。他们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小声问:“姑娘,江生死了?”
“死了。”昭昭淡淡道。
“……方才我们来时,看见大门外有条白花花的人腿,莫不是……”
昭昭用手支着头,指尖的印泥没擦干净,蹭得眼角一抹绯色。她微笑着问:“叔叔们想听他是如何死的?”
众人不语,可意思已经写在了眼里。
昭昭轻飘飘道:“好玩不过人玩人呐。”
众人忍不住好奇,像听故事的小孩子似地端着椅子坐过去,围成一圈听昭昭讲。
半个时辰后,他们顶着青白的脸出来了。其中一人念叨着:“这女娃娃为啥会使那么多大牢里的刑罚?”有人打断道:“别提了,嫌不够恶心吗?”又有人轻声道:“咱还是别掺劣货掺太狠了……”
石头不日就会运来,米粮也签好了单子等着交付。昭昭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中升起不祥的潮湿。
她将从前与江生交好的几人叫来,问:“他可有什么至交好友?”
几人摇了摇头:“他不跟人交朋友。”
昭昭又问:“他在外面有没有家?”
几人齐声说没有。
那就怪了。江生拖着断腿能去哪?拼命逃出去,总得有个盼头吧。
昭昭垂眸细思,忽然想起她初来乍到时验过的账本,其中都有或大或小的缺漏,漏出去的钱不是小数,攒起来足以立一番事业。
“他在票号有私户,这个我是知道的。”昭昭打量着这些从前与江生交好的人,试探道:“查起来费力,倒不如你们直接透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