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关有德以前是“装家”,陈五仁又问起鱼花的事情来:“关兄,我听说九江的鱼花皆从西海(西江)装捞,为何不直接售于造家入塘饲养?何需经装家之手?”
关有德道:“老先生果然是心思细密之人,疍户捞上来的鱼花不纯,其中各色鱼种皆有,切不可随意混养,否则一塘之内恐无遗类。装家之功在于将疍户捞的鱼花分类撇开,只留鲩、鲢、鳙、鲮,称为四大家鱼。”
如何将鱼花分开,这自然就是装家的秘密了,多为装家世代传袭,秘不示人。
作为本地人,陈五仁对四大家鱼的概念还是有的。唐朝之前,渔民养殖的品种主要是鲤鱼,由于唐朝皇帝姓李,李鲤同音,而以“鲤”象征皇族,不能捕,不能卖。因此,渔民不得不寻找新的养殖品种,鲩就是草鱼;鲢就是鲢鱼,也叫白鲢;鲢则是大头鱼,也叫花鲢;与长江流域不同,九江乡民不养青鱼,而是养俗称土鲮、鲮公的鲮鱼,这是华南地区特有的品种。到了明初,四大家鱼配合养殖已经非常成熟。
“倘若我族养鱼,一亩之塘当畜鱼多少?”陈五仁问。
跟在一起的钟吉听着这等弱智问题,笑道:“凡池一亩,畜鲩三十,鲢百二十,鳙五十,土鲮千余尾。”
“为何土鲮之数相差如此悬殊?”发问的是天地会广州地区的推广经理林成文,他印象中临高可不是这么养的。
钟吉道:“兄台有所不知,常言道;‘鲮鱼不可养’,鲮鱼喜热,难以越冬,到秋冬季则十不存一,不越冬则不肥,不肥则价贱。”
“哦?四大家鱼卖价还不一样?”陈五仁问。
“每年略有不同,但总而言之,价以鳙、鲢贵,因其易长而不费草。鲮难长、少有重至一斤者,又必历冬寒才肥,而鲩费草,故价贱。”钟吉答道。
“鲩费草多少?”林成文问。
“每鲩百尾,日需草百斤。鲩食草,而鳙、鲢食草之胶液,或鲩之粪亦可肥。”钟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