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没有接话,他用那双黑漆漆的、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亚恒看,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气氛在像是在亚恒的脑袋上浇了一盆冷水,因为好奇心而热气腾腾的大脑在逐渐清醒,恐惧再一次笼罩了他的心头。
随随便便打断魔法使大人的话的我会被杀掉吗?他会不高兴吗?如果他不帮助我的话,我要怎么办?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盘旋在他的脑海,像是之前被丢给对方的问题反噬给了自己一般滑稽。胸腔的脏器砰砰地跳着,加速运转的血流让额头都冒出汗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一次听见了魔法使的话语。
——“抱歉。”
“什么?!”
意外,太过意外了。因为完全出于亚恒的意料之外,不能理解,所以从听到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地反问。
“抱歉。”魔法使确实不明白亚恒为什么会发出疑问,他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并且加以解释,“先从你的问题开始吧。你问这是不是月亮,答案是肯定的。这就是月亮,几十年前在昼夜交替的世界里,在被人类称呼为夜晚的时间内出现在天空上方的物体。”
“我并不知道仅仅过了几十年,人类已经不能准确地知道月亮样子。擅自用之前的名字向你称呼它,造成了不便。对不起。”
亚恒听见魔法使这么说着,看见他似乎有些懊恼,说这话的同时还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
尽管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是亚恒第一次在魔法使的身上看见可以归类为情绪的东西。
在捕捉到这一点后,他紧张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不再那么地畏手畏脚。这一些些微小的情绪变化,一下子拉近了青年的形象与同伴的距离,像是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对方是同类的事实。
“没关系……”他说,“那么请问,魔法使大人您可不可以将我送回去呢”“不用叫我魔法使。”青年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人类所定义的,那种通过身体内和身体外元素共鸣来使用力量的身份。”
“那么——”我该怎样称呼您呢?
亚恒的话没有说完,这一次青年竖起了手掌,示意他缄默。
“你也没有必要称呼我。”他这么说着,语调平平、毫无起伏,冰冷沉重地像是地底常年不见天日的矿物。
“我不会影响你的命运,换而言之。我不会帮助你。”
人类是非常复杂的动物,这不难理解吧?
随着年龄的上涨,经历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某个人的心灵的思想。人类创造了非常多的词汇去形容这种变化,有时称作成长、有时又称作堕落、有时却也找不出准确地词汇,像是黑和白那样界限分明,又像是缤纷的颜色那样模糊。
然后这种变化的累积、叠加,从出生起本该相同的人,就与彼此渐行渐远。明明看到相同的事物,也会有人产生许许多多不同的想法。
为了彼此理解而产生的语言和文字,在这个时候就如同一把分不清利刃和握手的利器,人们会为了一个念头互相伤害,也会为了一个念头通力协作,也会站在两边握手言和,仿佛是谁也不知道答案的博弈游戏。
正如同此刻。
——我并不会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