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编号0413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时,我正盯着瓷砖缝里蜿蜒的血丝。那些暗红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血管,顺着墙面向天花板攀爬,最终汇聚成一只半睁的猩红眼瞳。
"0413号,吃药。"
护士的橡胶手套弹在餐盘边缘,三颗白色药片在掌心颤动。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母亲站在二十三楼阳台边缘,掌心同样躺着这样的白色碎屑。救护车的红蓝灯光穿透雨幕时,我分明看见她后颈皮肤裂开四道锯齿状伤口,青灰色的昆虫复眼在皮下蠕动。
"又在看那些不存在的东西?"
防暴头盔下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护士的手掌像铁钳般掐住我的下颌。消毒水味道骤然变得刺鼻,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聚焦在她口罩边缘——某种节肢动物口器正从缝合处探出,滴落着琥珀色黏液。
疼痛让我本能地后仰,后脑勺撞在拘束椅的金属靠背上。凸起的血管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颅骨内侧钻出来。
"第七次出现攻击倾向,建议加注氟哌啶醇。"护士在记录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口罩下的口器随着说话频率开合,"准备电击治疗。"
两个护工拖着滋滋作响的仪器逼近时,走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所有灯光瞬间转为血红,我太阳穴后方的凸起物开始疯狂搏动,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影——护工的工作证照片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青面獠牙的怪物肖像。
"紧急情况!二楼西区需要支援!"
护士的口器突然缩回面部,她踉跄着撞开治疗室的门。我趁机挣脱束缚带,掌心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发现瓷砖缝隙里的血丝已经爬满整面墙壁。那些交织的纹路构成巨大的符咒,中央瞳孔正缓缓转向我的位置。
我在血色月光中逃向病房区,后颈凸起物传来烧灼般的疼痛。301病房铁门自动开启的刹那,我听见金属扭曲的哀鸣——整条走廊的监控探头都转向我的方位,红外指示灯像充血的眼球。
"每天凌晨三点十七分,二楼西侧病房就会少一个人。"
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时,我的脊柱窜过电流般的战栗。眼镜青年不知何时解开了拘束带,他手腕上还挂着断裂的皮革,镜片后翻涌着星云般的漩涡:"你的觉醒比预计早了三天。"
窗外血月突然暴涨,0412号病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透过门缝,我看见值夜班的王护士跪在走廊中央,她的护士服正在隆起诡异的弧度。伴随着布料撕裂声,三节青灰色脊椎骨刺破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甲壳类生物特有的冷光。
"别看。"眼镜青年冰凉的手指按在我后颈凸起处,那东西居然在他的触碰下逐渐平静,"你现在看到的都是里世界投影,当第三视界完全睁开......"
他的话语被玻璃爆裂声打断。王护士的脊椎已经完全异化成蝎尾,末端毒针正滴落着黑色液体。她机械地转动头颅,口罩滑落露出昆虫式的咀嚼式口器,复眼里映出我和眼镜青年扭曲的倒影。
"躲开!"
我被猛地拽向右侧,毒针擦着耳畔刺入铁门。被击中的位置瞬间腐蚀出脸盆大的窟窿,腾起的白烟里带着腐肉气息。眼镜青年拽着我冲进活动室,他的白衬衫后背渗出大片血迹——不知何时被飞溅的毒液灼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