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啥可问的,说送你的就是送你的,若不是你呀,我这把老骨头想必都仍在北境哪个犄角旮旯里,无处寻找了,你安心收着便是,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当做你明年参加春闱的路费吧!”里正看看安母,悄悄对安子言说道,
“既然如此,侄儿可否提个要求!”子言郑重道,
里正警惕点头道:“只要不过分,族叔都答应!”
“好!有族叔这句话,侄儿就放心了”,子言盯着里正继续道:“此次北去,死伤不少人,更有甚的,是为我而死。侄儿心里十分难过,欲接济他们,可惜一介书生身无长物,今族叔来此,还请族叔帮忙!”
里正闻言惊讶道:“帮什么忙?只要力所能及,全包在族叔身上。”说着,还不忘拍拍自己胸脯,以示诚意。
“侄儿想将这些礼物及身上这些银票一起换成粮食和铜钱,全部用于接济他们家人,也算某一点心意!”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里正接过大吃一惊,这竟然是长安通汇钱庄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顿时心里对子言竖起大拇指。一介书生身无长物?蒙谁呢?这银票哪儿来的?这些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然而这钱哪里来的?自是子言离开秦家时,秦母赠予的,何况身边有个秦无炎在,子言实难推脱,便收下来以待来日偿还,没想到此刻有了用处。
里正闻言,欣喜万分,当下痛快地答应,并承诺自县城回来,便全力着手此事,而后吩咐众人又将一个个大箱小箱抬走,在座众人无不面色怪异,盯着里正,好似再说这人怎么如此反复。待子言解释清楚,方才明白过来,夸赞子言仁义。
里正走后,一切恢复如常,安锦儿满心欢喜地扔掉戒尺,带着自己的劳务费跑出门去,子言则拾起教杆,再次开始自己半读半教的生活。今天的重点是检验自己不在这段时间众人的学习成果。自安锦儿口中,得知这些小家伙们已将《千字文》全部学习完毕,子言先是让孩子们全部背诵一遍,而后挨个检查。结果还算不错,虽有一些字还大都不能全部默写出来,但起码能识能读,问其文意,已能答出,虽磕磕绊绊,但今后再强加强练习,定然可行。
三日后,里正派人前来,告知东西皆已准备妥当,不日即将前往发放,刚好临近春节,也图个喜庆,问子言是否同去?子言略微思索,决定一同前往。
原来时间已至腊月,瞧我这日子过的。给孩子们教完课,布置好作业后,子言宣布放假,等来年正月十五以后再来上课,孩子们霎时欢欣鼓舞,直呼先生圣明!唉,这些小家伙是讨厌我呢还是上学上腻了呢?
第二日清晨,安子言在里正带领下,一队人马赶着满载的六辆牛车,先村内、后村外,先附近,后远处,最后绕行一圈回到本村。一家一户一份,死者与重伤多些,轻伤者次等,众人自清晨一直忙到傍晚,方才堪堪发完一众物品,带着空空的牛车回到村里,而后看着牛车四散离开。里正笑呵呵地向安子言告辞,而安子言呢?神色恍惚,仿佛身遭痛击一般,失魂落魄向家里走去。究其缘由,不过是今天的所闻所见再次刷新这个年轻儒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幼稚!自早上刚开始,情况尚还好些,越往后情况越遭,尤其是下午,当众人来到清水河边的周家滩,敲响一户人家的房门时,半天竟无人应答,直到一位三十几岁自称男主人的周姓男子满脸歉意地打开门,众人进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秃秃的斑驳墙壁,房顶几处滴着雨雪,竟还有三人坐在炕上用棉被捂着自己,一男二女盯着众人沉默不语,里正问道:“刚才敲门,怎么无人应答,为何不开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