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稀奇事情早就传开了,所以来远远看稀奇的人不少,来买酒的人却是一个没有。
一连几日,李遗坐在门槛上端着下巴盯着每个过路的行人,身体上的伤痛都好的七七八八了,肩头的鞭伤也结了痂。可朱奕等人还是没有出现,甚至连盯梢的人都消失了。
直到他发现柳盛不去府衙点卯,每日就在自家面店里瞅着自己的小酒肆,他料想八九不离十是是翟闻暗中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
这让少年心中的顾虑不减反增,宁可平久怨,不愿欠新恩。少年心思如直道,只容得下一件事通过,可以快意恩仇,却难酬恩还报。与柳家兄弟、陆鑫等人不同,少年心中隐隐担忧如何报答翟闻。
难道,翟闻做出让步,先解决了麻烦,自己就只能接受条件,离开管城吗?
思绪纷飞之际,一道佝偻的人影站在了酒肆门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坛子。
是一名身着破烂衣衫的老农,手持一杆登山杖,腰缠包裹,身背一个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竹篓,后腰垂着一个硕大的葫芦。
老农搓搓红彤彤的酒糟鼻,小眼神烁烁有神,叹道:“酒好香啊。”
李遗不由得看看自己贴好的泥封,心里嘀咕:“封这么严实也能闻到?”
好不容易才有客人上门,自然不能轻易放走。
李遗撑着一张笑脸贴了上去:“老丈,打点尝尝啊?两文钱,管饱!”
老农嫌弃地瞅了一眼满脸奸笑的少年,但听到管饱二字,犹豫再三,在腰间包裹里摸出两枚铜板,摩挲再三一颗一颗放在少年手心,咧嘴露出大黄门牙,笑道:“小哥,麻烦打满我的葫芦。”
李遗看着这硕大的空葫芦,盘算着打满的话,怕是小半坛酒水都得灌进去。
老农眨巴着眼疑惑道:“接葫芦啊!”
李遗心一横,肉疼地笑道:“老丈稍坐,就好。”
老头往板凳上一坐。又从包裹里摸出一口海碗:“小哥,先打一碗,我边喝边等。”
只听“咚”得一声,李遗被惊得失手将葫芦掉在了桌子上。
老农弹簧似地站起,连忙抄起葫芦仔细地检查了几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故作委屈道:“小哥不愿打酒就算了嘛,莫摔我葫芦啊!把钱还给小老儿,小老儿走就行了!多大点事情嘛!”
眼瞅着四周又有看热闹的人听见动静围了上来,李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猛吸一口气,李遗干脆抱起酒坛将海碗倒满。
拿起灌口,一舀舀地将葫芦加上。
老丈将嘴凑在海碗边上,吸溜一口,满脸陶醉,耳朵却一直支棱着听葫芦灌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