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昏暗,正对门的是一尊已看不出面容的佛像,地上杂乱,几乎无下脚之处,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
小成母子正卷缩在门边。
丛业背对着门,妇人看不清她的相貌,浑身清冷气息却让人忽视不了。
“是我家小成抢了你们的油饼?”妇人半靠在墙上,她将怀中的孩子搂紧,将身上的破衣裳盖在孩子后背,随着妇人动作,她觉得喉间又一阵痛痒。
用力咽下咳意,妇人原本蜡黄的脸都憋的红了。
等一口气终于顺上来,妇人才拿起油饼,递给丛业,声音虚弱无力,“这饼我没吃。”
“我把饼还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家小成?”妇人眼中有泪,她心疼地打量孩子身上还未消去的伤痕。
每次带着一身伤回来,小成都说是在外头磕的。
她也假装信了孩子的话,心却一阵阵揪着疼。
丛业上前,半蹲在母子两面前,她观察孩子的脸色,没接过油饼,对妇人说:“孩子病了。”
这孩子黑,发烧也看不出异样来。
妇人抱着孩子的手不停抖动,她自是知道孩子病了,可她自己都动弹不了,根本无法照看孩子,孩子不说,她也只能不提。
丛业视线落在妇人脸上。
她知道这妇人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而她怀中的孩子也也堪堪活到了弱冠。
妇人无声流泪,怕吵醒孩子,她瓮声自责,“都是我没用,照顾不了他,还拖累他。”
“这孩子怕我饿着,才去抢吃的。”妇人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水渍,她求丛业,“您别怪孩子,都是我没用,您要打要骂都成,能不能求您饶了这孩子?”
“我没怪他。”眼看妇人想爬起来给丛业磕头,丛业忙按住妇人。
丛业也挨过饿,最清楚忍饥挨饿的滋味是多难以忍受。
妇人一个劲儿道谢。
怀中的孩子似乎察觉到娘亲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动。
只是身体不适,终究是没清醒过来。
没靠近,丛业都能察觉到孩子身上散发的热意,她皱眉,“孩子不能这么烧下去了。”
虽然从这孩子的结局看,他似乎挺过了这一关,只是看着孩子张着嘴,艰难的呼吸,丛业终究是忍不下心。
“我知道,可,可我实在没法子。”妇人无声流泪,“我们逃难出来,身上的银钱早用光了,后来这一路都是乞讨,上回我病了,小成去挖了点药,我才撑到如今。”
可孩子病了,她连走出破庙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去给孩子挖药了。
妇人不舍地摸着孩子的脸,有心疼,也有即将解脱的释然,“若是我们母子实在熬不过去,那也是我们的命。”
在刚病重那阵,妇人不想累着孩子,趁着孩子睡熟,一个人离开。
她不想死在孩子面前。
可终究是舍不得孩子,她走了没多远,又回来,躲在一旁,看着孩子醒来,哭喊,到处找她。
丛业又端详二人一眼。
“我可以借你们银子。”丛业对妇人说,“等你们母子二人痊愈,再赚钱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