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百官朝服齐整,可陆子卿的余光还是第一眼晃到那个最耀眼之人。
要靠近时,他眼眸稍稍往侧面抬了一下,正好与萧彦目光交汇,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浸满了担忧。
如初次入侯府见到的那般,萧彦依旧是英朗潇洒,贵气十足,让他有些不敢认,又有些……挪不开眼,直到侧旁一双凌厉的眉眼将他震住,那视线才垂下去不敢再看。
陆子卿对那双眼睛记忆深刻,萧琮是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没发怒,也无端让人生出些许胆颤。
风启停住脚步时他才注意到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怔愣,一个泪眼未干,都在看他。
他两分疑惑,三分无波地收回目光,听风启向盛治帝说:“皇上,人带来了。”
盛治帝背着双手立于台阶上,盯着下方小桌上的水碗扬了扬下巴。
风启躬身到颜孟江身边,刺了他指尖血到碗里,鲜血在白水里化散出殷红。
陆子卿一直低头垂眸,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直到风启用针扎进自己指尖,疼的那刻才惊愣一瞬,再一头雾水看着指尖血滴进殷红的水碗里。
满殿寂静无声,都注视着前方小桌上的碗。
等待少许,风启拱手奏禀,“回皇上,两滴血已融合。”
至此,殿内终于出来细小的议论声,盛治帝下来查看,满脸不可置信的反应好几瞬,往垂首的陆子卿与颜孟江夫妇来回看了几眼。
陆兰芝这才说:“皇上,事已证明,民女并无说谎,陆子卿就是颜孟江的儿子。”
此话如晴天霹雳,打的陆子卿的眼眸倏然睁大,抬起头来。
什么颜孟江的儿子?
他脑海里轰鸣,空白,乱糟糟,边沿不知该从何处踏入,只任惊诧将他拉向那两个人。
意识已经被陆兰芝那声声“颜孟江的亲生儿子”给强行控制,不容得他有自己的思考。
“咚——”
“子卿!”
定北侯府内,萧琮与晋王自儿女成婚后首次碰面,选在侯府吃一顿家宴。
萧彦不情愿地过来填了个面子,如此齐聚,熹宁难得的高兴。
席间,萧琮与陈邺相谈甚欢,稍微多喝了几杯,脸色微红,待酒足饭饱后乐呵呵缓步到檐下闲聊。
“亲家公这腿能站起来,真是可喜可贺啊。”陈邺说:“我少有在京,听说就是昨日在大殿之上那个陆子卿治好的?”
“不错。”萧琮说:“这条残腿六年多来,我早已不抱希望,不曾想,还能有下地的机会,是多亏了陆子卿,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世竟有这般渊源,皇上能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实乃不易。”
“那都是颜孟江作的孽。”陈邺瞧小鸟飞到院子里的雪堆上,“绕了这么大一圈,回头竟是害的亲生儿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断头台是颜孟江的终点。”萧琮说:“颜党这二十多年欺上吃下,是座金山都该吃空了,老百姓耗不动,那便是到了时候。”
“太祖先帝建立大宁江山不易啊,却被后世的蛀虫一点一点侵蚀。”陈邺若有所思,“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