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南汉国都城的上空,仿佛一块密不透风的铅板,压得人几近窒息。街道两旁,百姓们噤若寒蝉,目光闪躲,目送着那支狼狈不堪的军队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入城。刘龙威身着残破战甲,满身尘土,往日飞扬跋扈的发髻此刻凌乱地耷拉着,灰头土脸地领着一群残兵败将,脚步踉跄,仿若斗败的公鸡,全然没了出征时的意气风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刘龙威周身散发的愤懑与憋屈瞬间如火山喷发,汹涌澎湃,不可遏制。他猛地停下脚步,扬起满是灰尘的脸,气急败坏地嘶吼道:“此次兵败,绝非朕无能,分明是那士朋使用阴谋诡计,才让朕吃了这大亏!”那原本威严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五官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变形,额上青筋暴突,蜿蜒蠕动着,仿佛一条条愤怒到极致、择人而噬的小蛇,狰狞可怖。唾沫星子随着怒吼四溅开来,身旁的侍卫们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身旁侍奉多年、已满脸皱纹的老太监,见此情景,吓得身子本能地一颤,双腿发软。可念及南汉国的安危,他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轻声劝道:“皇帝陛下,您可万万不能再御驾亲征了呀!”说着,老太监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沁出的泪花,继续道:“这一仗打下来,死伤无数呐。虽说战场上生死无常,死伤确实在所难免,可那些倒下的将士们,哪家没有妻儿老小眼巴巴地盼着他们归家?百姓们春耕秋收,全指望着家中男丁出力,这下没了顶梁柱,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老太监微微顿了顿,抬眼望向刘龙威,眼中满是恳切与担忧:“但陛下您不同啊,您是南汉国的天,是这朝堂、这万千子民的顶梁柱。一旦您在战场上有个闪失,整个南汉国便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没了主心骨。朝堂之上,堆积如山的政务无人能果敢决断,政令堵塞不通,大臣们各怀心思、争权夺利;军中没了统帅的威严镇压,将领们互不服气,群龙无首,军心瞬间就得涣散,到那时,咱这南汉国立马就得陷入瘫痪呐!”老太监眼眶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他自幼入宫,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宫廷,南汉国便是他的根,是他全部的寄托,此刻是真心为南汉的国运揪心。
刘龙威却像是被这话触到逆鳞,把眼一瞪,眸中怒火熊熊燃烧,猛地一挥衣袖,带起一阵劲风,断然喝道:“住口!你这奴才懂什么!”他上前一步,手指着老太监,气得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下次,朕不但要出征,还要御驾亲征!那士朋一帮子世家大族,仗着几分地利之便、祖传的诡谲兵法,就敢三番五次挡朕的路,简直是岂有此理!”刘龙威越说越激动,来回踱步,双手握拳挥舞着:“朕贵为南汉之主,肩负祖宗基业,若不灭掉他们,不将越国那膏腴丰饶的土地收入囊中,我南汉国还有何颜面立足于这乱世之中?又怎能在周遭诸国面前挺直脊梁,叫他国敬畏尊崇?若就此退缩,日后必成他国笑柄!”他说得慷慨激昂,眼里闪烁着疯狂又执拗的光,全然不顾及此战带来的惨痛损失,脑海里只剩再度出征、一雪前耻的执念。
回想起不久前那场惨烈厮杀,刘龙威满心不甘,仿若有一把火在胸腔里灼烧。彼时,大军浩浩荡荡开赴越国南方边境,出征那日,阳光洒在盔甲上,熠熠生辉,士卒们昂首挺胸,军旗烈烈作响,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踌躇满志,本以为能势如破竹、一路凯歌,直捣越国腹心。却不想刚踏入越国地界,就陷入士朋精心布置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