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似要将这世间仅存的微光也一并吞没。女子瑟缩在破庙一隅,肩头的伤还渗着血,染红了破旧衣衫,可身体的疼痛,怎比得过心间那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她望着庙外死寂漆黑,往昔村庄的温馨画面走马灯般浮现:妹妹在溪边嬉笑采花,质朴村民田间劳作、互唠家常,那时日子虽清苦,却满是烟火生机。如今,妹妹的惨呼声、村民们的哭号仿若还在耳畔,可他们都化作了冰冷尸首,长眠于那片被血浸污的土地,唯剩她这残喘之人,形单影只。
“侯爷……”她咬牙切齿念出这二字,恨意似要将牙根咬碎。那谢远,在朝堂有党羽勾连,于江湖豢养打手,根基深厚、权势滔天,自己不过一介平凡女子,空有武艺,又能何为?手无缚鸡之力时,被掳进侯府的妹妹无力营救;如今孤注一掷,换来的却是灭顶之灾,血海深仇沉甸甸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心肺生疼。
泪无声滑落,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洇出一朵朵“泪花”。她抱紧双臂,试图寻得一丝暖意与慰藉,可寒风从破壁灌进,如冰刀割肤,亦如命运无情嘲讽。想击鼓鸣冤,可衙门早已被侯府买通,诉状递不进去;想求江湖侠义之士援手,却不知谁可信,怕刚开口便被侯府眼线察觉,再惹祸端。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喃喃自语间,她泪光中忽闪过一丝决绝。寒夜的风,如冰刃割着她的肌肤,恰似命运无情的凌迟。四周黑沉沉的,唯余几点残星,在浩瀚夜空里微弱闪烁,像她那几乎熄灭的希望之光。
她抱紧双臂,身子在破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脑海疯狂翻寻,试图揪出哪怕一丝求救的可能。同窗姐妹?不过是寻常闺阁之人,自保尚难,怎敌侯府的滔天权势。旧识商贩?在权贵威压下,怕是连门都不敢开,更休提仗义援手。每念及一人,心便沉一分,直至坠入冰窖,彻骨寒凉。
正万念俱灰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记忆深处跃出——那个晚上,她被侯府爪牙追得狼狈不堪,眼看就要被擒,一道倩影仿若天降,武艺高强,长笛几下便击退追兵。那女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定是一位嫉恶如仇之人。
“她会帮助自己吗?”女子呢喃,手心沁出冷汗,攥紧了衣角。那夜之恩,她铭记于心,可萍水相逢,对方或许只是随性而为,又怎会愿卷入这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的侯府仇怨。况且,她身份成谜,是江湖侠客,还是隐世高手,亦或是朝中权贵身边人,全然不知。贸然寻去,万一招来麻烦,或是被侯府眼线察觉,可就再无翻身之地。
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已深陷绝境,蝼蚁尚有拼死一搏的勇气,何妨一试?主意既定,她强撑起身,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夜色掩护,循着模糊记忆,往那夜相遇之地寻去。街巷寂静,唯她脚步匆匆,每一步都似踩在命运刀刃上,可眼中恨意与求生求仇的执念,恰似火炬,照亮脚下险途,盼着能在尽头寻得那一丝破局曙光。
林无念立在窗台,素手轻搭在冰凉的窗框上,任夜风吹拂衣袂。月色如水,倾洒在庭院,给熟悉的草木砖石都蒙上了一层银纱,如梦似幻,可这静谧美景却融不进她满是忧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