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说,你是大唐的储君,切勿妄自菲薄。”长孙皇后看着李承乾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能好言安抚,心口却是隐隐作痛。
那侍女又高举托盘又呈上来一碗中药,一股热气朦胧了母子二人的脸庞,长孙皇后坐在床尾对李承乾说道,“快把这药服下。”
然后亲手接过药碗,拿起羹匙在嘴边吹了吹,又对侍女吩咐道,“快把太子扶起来。”
侍女赶紧放下托盘,去扶太子。
李承乾纵有万般脾气也不敢对长孙皇后发作,自从公元六百一十九年他诞在人世,便是母亲对他最好。
那时候他的皇爷爷李渊刚刚建立大唐,父亲李世民每日冲锋陷阵,征战沙场,哪有功夫管他?
直到武德九年那个漫长的黑夜,玄武门爆发惊天政变,年仅七八岁的他也是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
那时候的他或许明白政变失败也就意味着家破人亡。
从小到大只有母亲对他无微不至,而他的父皇李世民,是大唐帝国的皇帝,是天可汗,是人人敬仰畏惧的天下共主。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或许也知道李世民并非不爱他,并非不重视他,只是他的爱太过于分散和匆忙,他还要爱这天下万千子民,爱那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
对于太子,李世民只会派给他几个孔颖达这样的老学究,整日讲些枯燥乏味的儒家经典治国之道……
然而他也明白他是一国储君,是帝国的未来,他也想像父亲那样成为一个英明果决的一代雄主,于是他尽力去克制,去压抑本性。
父亲不喜他游猎,他便不游猎,他虽然不喜欢孔颖达张玄素这些个老头,但也尊师重道,言听计从。
可是他发现无论如何努力,始终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压的他透不过气。
李世民就像一把尺子,张玄素孔颖达这些人总是按照这把尺子去丈量李承乾,他们不许他盖房子,不许他与宦官玩耍,犯了些许小错,他们从来不顾及他这个二十来岁大小伙子的颜面,只知道当面直谏。
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铁一样的事实,那就是李世民是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是经过血火淬炼的不坏金刚,以他的标准去丈量李承乾是否过于严苛?
有些道理李承乾也明白,所以他要随父皇东征,他要冒着风雨去催运粮草,他也想在沙场建功,他也想成为他父皇一样的男人,当然顺便还能彻底压死那个胖的像猪一样却野心勃勃的四弟。
他做到了,至少他尽力了,只是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
母后的手是温暖的,碗里的药是滚热的,勉强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直达胃腹,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现在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