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锐指腹轻抚着玉扳指,这扳指乃翡翠磨制,触手温润柔腻。他动作不疾不徐,凤眸对着她这姿态无波无澜,不显山露水间让陆小桃更是忐忑。
“太,太子?”陆小桃再次问道,在触到男人古井无波的眸光时后背一凉。
崔锐并不应她这毫无意义的反复试探,他伸出手来,平静道:
“小桃,过来。”
刚刚陆小桃还在安慰自己这只是场梦,可太子的声音一出,让她顿时从迷蒙中清醒,面上的粉红褪去,露出一片惨白来。
她上下嘴唇哆嗦着,发现竟说不出一句话。
她尚还记得她是逃跑出来的,尚还记得太子命亲卫大街小巷的抓她,尚还记得她把那一身衣裳和首饰都典当了。
陆小桃咽了咽口水,在男人密密匝匝的视线中不堪重负,慢慢垂下了头颅。
她两只脚踩在绣鞋上,一边偷偷瞥着太子一边背对着他将包裹打开,数了六百三十两银票捏在指尖,将包裹仔细系好才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
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神,只在低垂的眼帘中瞥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她苦笑一声,脊背半弯着将手中的六百多两银票虔诚地捧到太子手上。
“太,太子……臣、奴、我……”陆小桃为这称呼犯了难,最后干脆自称农女:“农女不是故意偷东宫的物件的,这,这是农女的全部家当,都给太子,求太子高抬贵手,放了农女。”
空气静谧几分。
此时已是春末,虽渐渐暖和起来,可夜风吹在身上依旧冰凉沁人。
萧瑟寒意在她脊骨上漫了几圈,她咬了咬唇,背躬得更弯了。
崔锐望着她小鸡啄米似的脑袋,在她奉上来的银票上瞅了一眼,随意接过并放在一旁的方桌上。
就在陆小桃松了一口气时,她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把头抬起来。”
陆小桃心上一紧,不断猜测着太子的目的,可她猜不出来,她实在不分明太子的想法。
她紧闭了眼眸,在男人越发不耐的神色中认命的睁开眼睛,缓缓抬头。
可就在她抬头的刹那,她下颌一痛,被一道不容置疑的力量带着上前。
陆小桃猝不及防地踉跄几步,狼狈地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她惊慌起身,却被男人大掌一压,整个身体被紧紧焊在他的身上。
她下颌还被男人指尖捏着,陆小桃被动与太子对望,眸光处,他的眼神不再沉静如水,而是泛着薄凉的寒光。
这眼神她实在熟悉,因为这与她初次去太子府邸时,太子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都带着刺入骨髓的冰冷杀意!
太子要杀了她!
陆小桃面容一僵,自从到了东宫后,她已很久没见过太子这般模样。
习惯了温柔以待,再次接触到这抹狠戾,不可否认,这让她害怕。
她心尖揪痛着,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自己在他的心里,真的连件衣裳和首饰都比不过吗?
她苦笑一声,如今想这些已没有用,她必须要活着。
她还有那么多银钱没有用,若是这么年轻死去,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她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却因男人下句话面上一僵。
“与张束见过了?”
陆小桃一惊,太子为何会知晓此事?
莫非,太子派人跟踪她?
因这个猜测陆小桃越发彷徨,她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撒谎,因为直觉告诉她,若她说了实话可能一切都完了。
可当瞥到太子沉凝幽深的眸光时,又有一道声音告诉她,若她说谎才是一切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