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皇帝派人请太子进宫面圣。
养心殿中,崔锐掀袍下跪,复又起身拱手,笑望向龙案上的皇帝:“儿臣参见父皇。”
崔扈瞥他一眼后摆摆手,崔锐身子一转,往一侧交椅而坐。
奉茶宫女端着一盏白玉杯适时而来,崔锐接过小啜一口笑望向皇帝:“不知父皇找儿臣来所为何事?”
看着下首与自己长的七成像的儿子,崔扈冷冷开口:
“你作为朕的儿子,堂堂太子,能看上沈家的女儿本就是她的福分。
可沈家不仅不遵朕的旨意,竟还想将你玩弄于股掌。
崔锐,儿女情长乃是大忌!
你本就不该优柔寡断,在她准备要与张束成亲时要么抢夺要么杀了,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
若不是朕命人将此事封锁,如今你的人护送沈玉容回府已闹的满朝皆知。”
皇帝中气十足,又身居高位多年,此话一出,慑的殿内侍卫和候着的李玉将头一低。
崔锐却微微一笑,轻轻扣着碗盖淡淡道:“情之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是强求,便也没了这份意境。”
“放肆!”
霍地,崔扈阴鸠睨着他:“从小护着,从不强求,却是颗粒无收,没想到我们皇家还出了个痴情种!”
崔锐抬眸望向皇帝,眉目温润,无奈一笑:“父皇便是因此而生气?”
崔扈面上意味不明,须臾,因他这模样怒气渐缓。
他这儿子从小到大便是如此,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竟也值得他筹谋费心。
他以为他这儿子终归能抱的美人归,谁知,那女子受了太子如此庇佑竟能转投于他人。
他本以为这两兄弟间会因这女子而争吵,可太子除了使些不成体统的小手段,竟不愿与崔衡公开争抢。
明明他是众多儿子中长的与自己最像之人,乍一眼看上去不怒自威,心机深沉。
可他却不善武艺,一手文章做的出尘绝伦,性子极其平稳温润,与自己的性情简直南辕北辙。
他一点不像自己,反倒像着那位被他亲手噬去的同胞哥哥——
前太子。
他也是这般,一点不懂人心易变,竭力维护兄弟感情,却不懂皇家没有父子,没有亲情。
能登九五至尊者,怎能被这些束缚,他并不满意于崔锐这副模样,可又因他这番状态慢慢松了口气。
崔扈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之状:“你真的把朕的脸都丢光了。”
崔锐扬了扬眉:“父皇今日只是为此事来找儿臣?”
刚刚那碟开胃小菜让崔扈甚是满意,崔扈含笑道:“此事并不值得朕叫你过来,朕只想知晓江宁贪墨一事。”
崔锐从宫中出来时已是子时三刻左右,一路走来,黑暗之中只有两侧的宫灯和偶尔扑闪的萤火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