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候在门外的谢隼才听到屋里传出人声。
推门入内,路赢已然穿着整齐地站在了眼前,只是披散着一头微湿的黑发,能证明方才确实沐浴了。
路赢微一颦眉∶“你一直站在外边?”
谢隼浅浅一笑,抬起手轻拭袍上雪痕,拂散一身寒气。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拿了布巾在他身后为他一缕一缕地擦干湿发。
见那后颈还挂着水珠,便也一并擦拭干净∶“你的伤不能碰水,可擦药了?”
路赢下意识地捂着衣领点了点头。
谢隼从那白皙的手上挪开视线∶“刚去了一趟伙房,准备了晚膳,他们都在等你,你想要吃一点么?”
路赢微微一惊,抬头望向谢隼。
他们?
谢隼放下布巾,起身从衣架上拿起白狐裘披在路赢身上,迈出房门之际,天空又飘起了飞雪。
谢隼从仆人手中接过纸伞,甫一转身便见着路赢已然踏下石阶步至庭院。
雪月光下,路赢环顾四周,依稀能看见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小桥碧波,好一派江南风格的建筑。
从刑部出来数个时辰,疲惫不堪的他压根没有心思想过自己如今甚至今后会身处何地。
眼下全然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儿?”路赢问。
“这是姚家在西郊的老宅。”
“姚家?”
路赢在刑部大牢时,曾听狱卒说过,最初姚家的姚衍之出价花一百两买他。姚衍之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断袖,他那时还隐隐害怕要是姚衍之真将他买了——
“颖中姚家曾是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京城置购了不少宅子,唯独这一间老宅掩于青山,环境清幽,修建布置皆按照江南那边的规矩来的,颇有古典韵味……”
是他曾说过的。
“待天气回暖,这屋后便是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而屋前则是春水碧于天,红花绕满园……”
是他曾说过的。
路赢已是神色恍惚,他下意识攥住谢隼的衣袖∶“这是什么意思?”
“往后你便住在这里,这里或许能将你要的江南风景看尽。”
路赢闭了闭眼,又回忆起谢隼来大牢前,他曾隐约听见狱卒的小声议论——花了四千三百两银子。
四千三百两银子。
也对,谢隼哪来这么多银两买他!
路赢愣了一愣,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谢隼∶“不是你买的我,而是姚衍之花钱买了我?”
闻言,谢隼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从后拥他入怀,微红着眼道∶“不是我,更不是姚衍之,是路晓凤和青华从江南来了,用的全是你自己的银子。所以,你根本不是谁的奴仆,也不要再用买这个词,更不需要做什么讨好。栩安,你还是你,什么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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