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隆的自杀出乎所有人意料。
北原苍介来到融资部部长办公室时,已经有两名来自京都警察本部的警员将黄线拉了起来,他们神情严肃,并不想让这些银行职员观看现场。
走到办公室附近,北原苍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有点疑惑,明明是上吊自杀,怎么还有这种气味,不过高大的警员挡住了他的视线,北原苍介也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有女职员捂住嘴巴跑去卫生间,而陶太郎则是一脸震惊和绝望,目瞪口呆地看着办公室的门,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例行会议上,他才刚刚将黑锅甩给了佐藤隆,宁可让他去背负,也不愿意向北原苍介低头,现在倒好,人直接都没了!
“请问,谁是这家银行的负责人?”从楼下走来的一名警员下意识向最年长的陶太郎询问道。
陶太郎这才从失神落魄里回转过来,连忙回答:“鄙人就是分行长陶太郎。”
“啊,您好,陶行长,一会儿可能需要向您还有贵行的几位高层管理人员咨询一些有关死者的讯息,您看方便么?”警员站得笔直,神态谦恭,一名金融大行的分行长可是京都金融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他可不敢胡乱对待。
“当然方便,方便......”陶太郎连连点头,接连几次打击让他身上仅剩的一丝锐气都消磨殆尽了。
处理现场的警员笑着将陶太郎带到了一旁空旷的会议室,而北原苍介也被邀请前往里面就座。
警员越是和气,北原苍介越是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的自杀,那么也没必要封锁现场,不让同为银行职员的他们观看,而且特意寻找高层管理人员,让他们聚集在会议室里接受名为询问的“调查”,事情十分可疑!
北原苍介坐在位置上,身体微微靠后,思索着在京都是否有什么可以动用的关系。
同在会议室里接受询问的还有人事部部长等一干要员,而身为融资部次长的加藤美子也被要求待在会议室里待命,这点让北原苍介又颇为惊讶。
其他人都是京都分行真正的高层,唯独加藤美子只是一名次长,算是中层管理者,为什么也要在这里接受询问?
在众人焦虑和局促不安的情绪下,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名衣着笔挺,行事干练的中年警官,他刚进会议室,目光便落在了北原苍介身上,几乎同时,北原苍介也将视线投射了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很快又错开了眼神,没让任何人觉察。
宫本十二!
这个本该在大阪警察本部升职加薪的警官现在却出现在了京都。
“各位,麻烦排队一个个跟着我们的警员进一旁的小会议室接受询问,多谢各位的配合。”宫本十二面无表情,声音冷冽。
陶太郎立即起身笑道:“好的,没有问题,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
“多谢。”宫本十二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在大阪见多了那种事情很多,喜欢端着架子的银行高层,泡沫经济时期,银行就是所有行业的顶端,连公务员也不例外,看到银行职员都得给一份面子。
东产分行的行长,级别类似于大阪分行行长大和田健次,那种人物连他们当初的警察本部本部长都没什么资格会面,更别说宫本十二这样的中下层警员,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对自己毕恭毕敬,他不由得也惊讶了几分。
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全数集中在北原苍介身上,没有太过在意这个所谓的分行长。
由陶太郎开始,高层管理人员一个个走去小会议室接受询问,询问时间很短,大概五分钟一个人,北原苍介似乎被刻意安排在了最后。
在他之前是加藤美子,过去前还一连轻松的女人,出来时已经面色沉重,显得有些惊慌,北原苍介起身过去,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加藤美子低头打了个招呼便快步离开了。
北原苍介推门而入,坐在里面的是熟悉的身影,宫本十二。
“升职了?怎么调到了京都?”北原苍介大大咧咧坐下,在他的面前还站着三名警员,其中一个瞪了他一眼,一扫之前在会议室的和蔼模样。
“请注意您的言辞,这是有法律效益的特殊询问,请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那名警员“善意”提醒了一句。
北原苍介冷哼了一声,看向宫本十二。
宫本十二抬了下手:“黑崎桑,你带着大家出去吧,我来和北原副行长沟通。”
“课长......”姓黑崎的警员有些不情愿,刚开口,就被宫本十二不耐烦地打断了。
“好了,出去!”
“是!”
多余的三人离开后,北原苍介似笑非笑看向宫本十二。
“你让我放滨中太郎和许永中去横滨码头,就是想亲手做掉他们?!”宫本十二猛地拍了下桌子,声音低沉而严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北原苍介!你是在杀人!他们就算是罪无可恕的死刑犯,你也不能公报私仇,用那样的方式杀掉他们!你这样的做法,和他们这群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宫本警部,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种陈年旧事么?”北原苍介惬意地靠在座位上,“因为我的事情,害得你没能升职加薪?”
“和我的升迁无关,我是在提醒你,北原苍介!你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加凄惨,十倍,百倍,千倍!”宫本十二声音更低了,“我......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这么多!换个人,我才懒得管他死活呢!”
“多谢。”北原苍介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件事,我不后悔。你大概不知道吧,关于马场义壳,我和玉山秀有一个赌约,我说这个社会是腐烂的,是没有救的,他不信,他和我赌了一包和平牌香烟。”
宫本十二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这么说,只是沉默不语,等着他继续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