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慕容清为所欲为的原因?”方紫岚摩挲着手中的金银花,“以天命预言为借口,只是不愿慕初睿那样的人把持汨罗……”
“天命预言不是借口……”大祭司匆匆反驳,却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即便天命预言为真,她也无法否认方紫岚所言,更不敢承认——
原来,金丝雀也会生出私心欲念,以天命预言暗施手段,然后自我安慰,一切都是必然。
“慕初睿不信阴阳家,他只会拿我做傀儡,用天命预言排除异己。”大祭司听到自己的声音,沉重无比,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只要有他为国主,陶氏殷鉴在前,阴阳家便是苟延残喘。”
她双拳紧握,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我不想,在一个个漫长冬日中苦苦煎熬,最终看着阴阳家在某一日灰飞烟灭。”
方紫岚缄默不言,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金银花上,忍冬吗……
可谁人不知,忍字头上一把刀,不伤人,便要伤己。要挨过冬日严寒,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不求理解。”大祭司话音未落,袖间银光闪过,一柄匕首已在方紫岚颈侧,“但方紫岚,你若敢透露半个字,我便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拼?”方紫岚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大祭司拿什么和我拼?阴阳家与方家,在汨罗与大京半斤八两,有何可拼?”
大祭司的手微微抖了抖,匕首险些划破方紫岚颈侧的皮肤,“看来,传言竟是真的,方家离京了。”
方紫岚抬手握住大祭司的手腕,气定神闲道:“大祭司,有没有人教过你,杀人的时候,手一定要稳?威胁的时候,更甚。”
“方紫岚,你……”大祭司神情一滞,方紫岚勾唇笑了笑,“大祭司这般沉不住气,可是看到了狄戎巫氏的光景……”
“你住口!”大祭司有些慌乱地打断了方紫岚的话,“狄戎夹在诸国之间,处境艰难,是以巫氏才会沦落……”
“适才大祭司说——家族,血脉,权势,谁能真正割舍?此言不虚,但这些无一不依附于国家。准确地说,是国家的掌权者。”方紫岚截住了大祭司后面的话,神色冷了几分,“就此而论,汨罗与狄戎相比,又能有多好?”
大祭司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于是方紫岚便径自说了下去,“狄戎的尔雅公主,以命为祭,妄图脱离狄戎,为巫氏争一条出路。她之所以这么做,不正是因为狄戎前首领哈图木从不信巫蛊之术,将其一族视若草芥?”
大祭司握着匕首的手收紧了几分,方紫岚感觉到她的紧绷,然而说出的话仍是不留情面,“但结果如何,想来大祭司也已经看到了。慕初睿翻脸无情,狄戎动荡不堪,上下将罪过全数推给了巫氏,斩草除根下手之狠,整个巫氏无一活口……”
“够了。”大祭司声音颤抖,“方紫岚,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除非大祭司是汨罗的掌权者。”方紫岚神情凌厉,“否则,阴阳家迟早要步巫氏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