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被冲毁的书店,再看到在洪水中起起伏伏的碎酒瓶子,董锵锵就见怪不怪了,不用问,十有八九是哪家酒商遭了洪水的毒手。只是看到酒瓶的瞬间他不免心生寒意,他身上的这件冲锋衣虽号称防水性能优异,防水指数可达一万毫米,有效阻挡水分渗透,但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也难以避免的湿透。他的双脚泡在鞋子里,鞋子泡在水里,时间久了身体便更觉寒凉。吹过水面的风很冷,这让他更加自责没在卢森堡吃点热量高的食物,情不自禁幻想这时如果能喝上一口白酒就好了,就算找不到白酒,喝一口伏特加、威士忌也是极好的,再不行葡萄酒也能凑合,只是他在水中寻觅良久,根本找不到瓶身仍完好无损的,只能放下喝酒的念头,哀叹造化弄人。
脚下积水有增无减,万一被吸进井盖被冲走的下水道就麻烦大了。现实逼得他更加小心,但当他注意到有倒塌的电线杆一半没入了水中,立刻意识到即使有橡皮艇也不安全,他必须另寻他路。
他把目光转向几条街外的斜山坡,透过参差不齐的屋顶,赫然发现有不少人正缓慢地往山坡高处移动,人群走走停停,他一时也看不出这些人是要出城还是要进城。他之前光顾着埋头赶路,根本没在意旁人的动向,这才明白自己走岔了路。他依稀记得走山路也能到中心区,并不十分有把握,如今看到这么多人都朝那边走,想来是走的过去的,他赶紧调转方向,朝山坡走去。他边走边心存疑虑:水位还在不断上升中,就算他能赶到中心区,巴士到时真能开的出去么?再说这一路他没见到一辆往中心区方向开的巴士,难道那些巴士早就候在中心区了?
不过巴士没看到,董锵锵倒是在途中看到不少往城外走的车。
有驾驶豪华卡车离开的,也有开着SUV的,积水都这样深了,车速却一点儿不减,过不多时便有一阵水浪砸到董锵锵伞上,偏就这条路还算能走,董锵锵挥舞雨伞高接抵挡了一阵,伞布终究还是破了,气得他破口大骂,开这么快是怕水进不到发动机里么?怒声却淹没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中,最让他新鲜的是还有开着拖拉机跑路的,董锵锵之前也就是坐火车时偶尔能在窗外惊鸿一瞥看到忙着农作的拖拉机,这么近距离还是第一次,看的他一阵感慨:近四米高的拖拉机给人泰山压顶的逼迫感,洪水才到大轱辘的一半,看的他直合计:有这么安全的坐骑还犯得着跑么?
山路泥泞本就不太好走,更让董锵锵烦躁的是四周弥漫着某种类似排泄物的恶臭腐烂气味,感觉就像在沼气池边,熏得他头晕眼花,时不时还要接受指甲盖大小的冰雹横扫,好在强风也刮倒了不少矮树,董锵锵捡了根差强人意的树枝勉强当作拐杖,手脚并用、歪歪斜斜地向山坡上爬。
就在他奋力往上赶路时,只听身后附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汽车重重撞在了墙上,又像是什么重物落入水中,他赶忙蹲下,抓住旁边树枝的同时向后方瞧去,等到没有异响后便再次出发。
等他专注地连爬带走上到泥泞的斜坡上,路才算好走些,身旁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