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水泥硬化院子晒得发烫,蒋武慧把小凳子放在靠近母亲的凳子旁边,手里掌着笔记本,看到一首父亲很久以前写过的诗《大山里,那些坟堆》念着:
埋葬。是大地张开吞噬的口/坟堆。是大地翘起咀嚼的嘴/让来来往往的眼睛和思维知道/这里面又含着一个离开世界的人//自从唢呐声比哭声更加悲切/大山里。那些坟堆阴森了气息/料想。黑夜。月夜。所有昏暗下/料想。雨夜。雪夜。所有湿气里/黄土地都在陪伴大山里的坟堆//在黄土地张口之前。赡养他的子民/每一个子民都啃着黄土地的骨肉/你吃了谁。你就会被谁吃了/年深日久。坟堆就会消失在黄土地/会被黄土地消化成黄土地的营养//黄土地终久是人类的生息和归宿地/大山是怀抱。土地也是怀抱/大山里。留不下的是豪宅和坟堆,/只有后世的口碑永远传承着/所以我们才会想到“不朽”这个词/永远属于那些“犹有吟者留其名”了。
蒋武慧念完突然问母亲:“你还没有出嫁时,我爷爷奶奶就离世了?”。
武泽天的思绪一下子退回了二十多年,她记忆犹新——
那年是1990年年底,蒋欣的父母双双离开了人世。那个夜晚,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大树像牛在吼电线像鬼在哭,院子里的农具、扫帚、铁锨一类东西刮倒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惊醒了武泽天的父母亲,武泽天也由一个噩梦惊醒,她梦见不是自己家的天塌了一块,又似乎觉得是自己家的那片天空塌下一个角落,她觉得好奇而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是这么一种梦?
武泽天拉亮了灯,看见父母屋里的灯也亮着,风依然很大。武泽天推开父母睡的屋子门,坐在炕沿边上,给父母讲了她梦到的睡梦,她猜想这个梦与自己有关,也不是一个吉祥的梦。“灾难和明天究竟哪个先来?”武泽天的父亲武家玉嘴里叨念着,转而安慰武泽天:“刚过午夜,你去睡,不会有什么大事出现,梦是大脑‘在作资讯处理与巩固记忆时所释放出的一些神经脉冲,就像打扫院子扬起的灰尘一样的意识,被大脑解读成光怪陆离的视觉或者听觉造成的’。”武家玉翻着一本《周公解梦》一半字认识一半字不认识半懂半不懂的说着,武泽天就退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失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