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漆黑的路,远远望不见尽头。他只能幻想路的尽头有一个坚固而温暖的房子,那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更没有喊杀声和烧向天边的火。
可忽然间,房子飘起来了,变成一条沾血的手帕。它飞舞着,身姿曼妙,离他是那么近,又那么遥不可及。
陈潞不禁流下眼泪,轻声唤道:“等等我。”
可无论怎么追赶,手帕却一次又一次从他指缝间溜走。他向前跨出几步,忽然发觉自己站到了大堂中“明镜高悬”的牌匾下。
那四个字像是发怒了,横竖撇捺全都剑戟般张开,睚眦欲裂。
他不敢看它们,牌匾却忽然带着沉重的风声砸下来。陈潞纵身躲开,与此同时左手探出,终于将手帕捉住。
至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可蓦然发现身旁的景物变了。
四周雾气沼沼,全然分不清东西南北,陈潞忽然记起自己还要勒死沈鉴,急忙几个箭步蹿回原处。
沈鉴依然趴在地上,陈潞冷笑道:“这回你还往哪儿跑?”说罢迎风一抖手帕,飞快绕过沈鉴的脖子,双臂运力道:“死!”
只听得嘎嘣一声响,什么东西断掉了,然后轰然坠地。陈潞不禁一愣,这听上去不像是脖子的声音。
他急忙俯身下看,地上哪有沈鉴的影子,只有一块生满青苔的石碑,书三个大字“忘川河”。
“忘川河?这是哪儿?”他不禁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在公堂上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举目四顾间忽见水波纵横,一叶黑色的扁舟徐徐行来。小舟上艄公好似骷髅般枯槁,肩头落着几只膘肥体壮的乌鸦。
乌鸦碧油油的眼睛正盯着他。
艄公说道:“走,我来接你渡河。”
陈潞恐惧的摇了摇头:“滚开,我哪儿也不去!”
艄公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可肩上的乌鸦突然一阵鸣叫,冲天而起,直奔陈潞而来。
他脸上的皮肉瞬间被啄得精光,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