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府点头道:“言之有理。”他指了指杨道远:“你不要闹,后面自然有你分辩的时候。”杨道远面色铁青,极不情愿的低头道:“学生……明白。”
冯知府又转向沈鉴:“好了,沈大人接着讲。”
他觉得自己这一番处理恰到好处,既体现了自己的威严又做到不偏不私,简直堪称官员的典范。一想到此,冯大人不禁洋洋自得,搭在膝盖上的左脚不禁轻轻抖动,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沈鉴道:“遵命。”然后冲杨道远一笑:“杨大人,我帮你回忆吧,那天你根本没参加什么祭祀对不对?你早早的跑到卧虎山,和一群戴面具的家伙共同投毒。也正是那天,郑主事发现了端倪,他从身形上就将你辨认出来,扯掉了你的面具。是也不是?”
他不等杨道远回答,连珠炮似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能确定你是凶手吗?就因为这个——”他再次举起黑羊蹄子道:“此物带有天花,极其危险,但投毒者居然敢徒手去抓。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怕这种瘟疫。”
杨道远一惊,不禁步步后退,沈鉴进逼上前道:“这世上不怕天花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曾在病魔手下死里逃生之人。虽然活下来,但他们的面庞会被刻上难以抹去的痕迹,就是所谓的‘出痘’。”
他指着杨通判道:“诸位请看,还有比这更明显的证据吗?”众人望去,只见杨道远惨白的左颊有一片坑坑洼洼的皮肤,仿佛荒凉的土地一般。
沈鉴凝视着他,问道:“杨通判,还不打算认罪吗?”
不料杨道远发狂般大喊:“一派胡言,我通通不认!除非你让郑则来对质,否则没什么好说!”
沈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冷冷道:“可你明知道郑则已经死了!”杨道远瞪着血红的双眼,挥手道:“没错,那又怎样?你没有证据,不能给我定罪!”
事实上他说的没错。虽然沈鉴提出了许多假设,但毕竟也只是假设而已,无法称为证据。而他这种近乎癫狂的表现也可以解释为蒙受冤屈所致,并不能视为某种罪行。
在场的人都是官吏,也都判过案子,深知沈鉴仅凭这几点的确无法给杨道远定罪。
但只听沈鉴低声道:“又是证据吗……”他忽然眼神一变,从札甲缝隙里摸出张纸,迎风抖了抖,喝道:“杨道远,你若是没犯罪为何要收白莲教的银子?有银票在此还敢抵赖吗?”
杨道远只感觉头上挨了一闷棍,嗡嗡作响。恐惧到极点之时居然哇的张口呕吐起来。他跪在地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都藏起来了呀……”这话一说,毫无疑问便是承认了。
冯知府大惊失色,一拍椅子的扶手:“好你个杨道远,居然瞒着本官做这等事……真是岂有此理!”杨道远以膝作脚,跪着往前爬几步道:“大人,沈鉴……沈鉴他未经许可私自搜查朝廷命官的宅邸,这……这是犯罪!”
沈鉴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可话音未落,杨道远突然弹簧般从地上跳起,一把夺走沈鉴手中的纸。
他浑身颤抖,汗水湿透衣襟,用略带癫狂的口吻道:“沈鉴,没想到吧,一介文官也能在你手中夺走东西!证据只有一份,我把它毁掉就好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