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徵搭住鹤徵的肩膀,和他并排:“不,我是姐姐。”
“刚才笑的人就是你。”
咦,他看见自己了?凤徵眨眼:“明明一条土狗,你干嘛误导人家是名犬?”
鹤徵问怎么回事,凤徵将之前之事讲了,鹤徵道:“原来姐姐回来笑的是这个。”
“不单是土狗,还是我随便捡的,诓他们洋人耍耍呢。”少年道:“不过,你既听得懂洋文,怎么会在下面舱里?”
“不见得住下等舱的个个不懂洋文,也不见得上等舱的个个都懂洋文,再说,洋文也不过是洋人们说的话而言,算不得什么高深学问。”听多了谁都会。
“是,倒是我错了。”少年大笑:“快上来,你们不是说要转转吗?”
凤徵此际不想上去了,可刚刚拒人的海员却来拉他们:“六少爷叫你们,你们快请吧!”一面拉开铁栏,力大无比不容抗拒的将他们推上台阶。
天色已黑,上层却灯火辉煌,不但有雪白的汽灯,还悬着各色小彩灯。偌大甲板上摆着数张长条儿桌子,鲜花美酒,盘子叉子,旁边乐曲悠扬,凤徵目光扫过去,很快扭过头,然后又抬头看。赶巧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洋女人穿着闪亮的夜礼服在他们面前经过,自肩项以下露出大半胸部,凤徵眼睛瞠得老大,看着她直走到那男男女女搂到一块儿左旋右转的地方,马上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请她,做了个手势,洋女人将手放在他手中,也一起转了起来。
凤徵感到惊异,她从来没听过神父提及过这是种什么礼数,洋人的风俗习惯虽然怪异,但她见也见了不少,书上看也看了不少,这又是音乐又是一脸愉悦神情的,莫非是跳舞?
跳舞在如今可算是极摩登的事儿,只听辛锐以羡慕的口气说过一次。在家里女人都是褂子裙子的时代,旗袍已然鲜见,外国女人这身装束,放到沅泮,简直不可饶恕,而且那西装革履是中国人,大约不是她丈夫,两个人这么磨肩蹭胸的,怎么好意思?
转头看鹤徵,他的注意力早不在舞场,顺着他视线,凤徵张大嘴:阿叔疾步朝他们走来。
“阿阿阿阿——叔,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又怎么在这儿?”师学明脸色绝称不上好。
“我我我我——我们,哈哈,嘿嘿,”凤徵指向少年:“他带我们上来的。”
少年莞尔:“你好,我姓卫,排行第六,叫我卫六就行了。”
“敝姓师,师学明。”师学明不动声色打量少年几眼,朝两姐弟道:“马上跟我回去。”
“哦。”两姐弟乖乖地。
“慢。”
三叔侄回头,师学明道:“六少爷有何吩咐?”
凤徵嘀咕,吩咐?
“师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吩咐谈不上,只是我好容易在船上找到两个差不多年纪的人,就让他们暂时当我的同伴吧。”
“这……”
“唔?”
“我们住统舱的人,恐怕不足与贵公子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