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座——”
“念!”
段钧暗地里幸灾乐祸。
鹤徵压低嗓音,展开,读起来:“‘靖公执政以来,前线败绩累累,死伤惨重,噩耗频传,淞沪一战,数十万将士之鲜血,无数人民之牺牲——’”
他顿一顿,小小的讲台上,鸦雀无声。
底下学生的呐喊,仿佛成了讽刺的背景。
他硬着头皮念下去:“——根源在靖公无能、腐败、堕落。靖氏江山气数已尽,恳请公即日引退下野,以谢国人。国事听候国人自决。’”
他到最后的语速几乎快得一带而过,根本听不清,然而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头垂得更低了。
良久,总座方吐出三个字:“好,很好。”
不再看底下学生半眼,他旋身而去。
刘啸昆蛰伏多年,此次因儿子为导火线,终于爆发出来,打出“抗日联盟”的口号,一举联合临近两省,成立皖、鄂、赣三地组织的中南国防委员会,大肆抨击靖氏偏安一隅软弱无力的方针,双方点兵点将,摆阵布仗,靖刘战争、也称中南大战爆发。
龙徵知道最近没事别找祖父,用从师鹤徵那里打听来的话说,就是“见人面目,即受刺激,动辄肝火大怒也”,可是,让他接手瞻园路77号,是不是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卫四被停职时他曾专门去卫宅,带着表示歉意的意思,卫四当时正在九曲莲塘的亭内看书,见他来,不用他说,从神情即明白来意,微微一笑,不等开口,只把手中阅着的书递给他。
他接过,却是讲的唐朝武瞾卷,来俊臣为武氏出生入死,但终因知道太多武氏太多秘密而被武氏所杀的故事。
他一愕,而卫四神情十分轻松,“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所以我也该松一松了。”
他似浑然未受下台的影响,龙徵觉得不可思议,可又觉得诡异。而接替卫四职务的三位副局中的一位,照例举行会餐进行新任局长训话,他随父亲去旁观,为表郑重,踌躇满志认为正职在握的副局刻意扩大会餐规模,不但要求本部及各机构的大小特务全部参加、外围地区干外勤的特务头脑也统统邀来,偌大一个礼堂上百桌子竟然全坐满。
龙徵在嘈杂中无意中听谁嗤了句:“就等着自己打脸吧。”
果然,新任局长说话不到五分钟,就有人在做小动作;十分钟,台下议论的,吹口哨的,骂娘的——新局长察觉场面失控,一再要求大家肃静,毫无效果,最后还是在角落的饶雄几声猛喝,才平息了场上的嗡嗡声,那令行禁止的威信,令新局长相形见绌。
接着新局开始解释,为什么由自己接任,然而“希望大家勿存私见、勿图私利”的话还没讲完,下面又乱成了一锅粥,连他讲话的声音底下都听不见了——大家对他的立场和教训人的口吻很不满意,觉得他平常啥也不干,不是“自家人”——这个会,开的不是立威大会,是丢脸大会,那位新局长灰溜溜下台的样子,龙徵觉得自己绝对不想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