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冲毁了,庄稼全没了,今年恐怕没有收成了。”
“猪呀鸡呀,牛羊牲口也被冲走了,真是雪上加霜。”
“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啊,呜呜……”
秦三娃不敢继续待在街道里了。
他听到的都是诉苦,甚至还有隐忍、压抑的哭声。
原来大古坪人前几天的乐观大方全是装出来的。
暴雨之后,大伙早已跌入了困难的深渊之中。
没了庄稼没了牲口家禽,全村人便断了经济来源。
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秦三娃也发起了愁。
当然,这时候,他终于理解了赵军海媳妇的冷漠。
在街道上待不下去,回到家里更觉得憋闷,秦三娃索性出了村。
他原本是想透透气的,可是被冲毁的天地就那么刺眼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沟壑纵横,砂子石头随处可是,这还是地吗?六月份,金子一般的六月份。要是放在往年,早熟的桃子已经成熟。可是眼前想寻到一棵完整的桃树都困难。秦三娃只能从果园里残存的半截树桩,倒在地里被埋了半截子的树枝,去回想往日的情形。当然,6月份,还是油菜抢收的季节。人们在这个时节会和阴雨天气赛跑,把颗粒饱满,可以为家庭带来不错的经济收入的油菜收割回家。然后,打籽,压油……可是,眼前哪有油菜的影子。别说成片成片立在梯田里等着收割了,就是像望见一株在风中兀自孤立的油菜都难。曾经种过油菜的天地里,只剩下没有被洪水彻底冲走的几截油菜杆,一些油菜壳子,还有在沟壑中发了芽的油菜籽。还有水稻。别说水稻了,眼前还有稻田吗?稻田的土本来就薄,经过大雨和洪水的轮番冲刷,原有的稻田不是被泥淤得寻不见了,就是成了乱石滩……
秦三娃家里也有地,也有庄稼。他按照记忆,走到自家地头,忽然就想哭。庄稼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难道是种地时吃的苦不够,还是晒着庄户人身上的日头不够毒?老天啊老天,你的良心在哪儿?
秦三娃无力的蹲了下去,用双手捂住脸,心中一阵又一阵伤心。在种地这件事情上,他表现得中规中矩,从未过分上过心。有人说他跟土地感情薄。直到此刻秦三娃才意识到他就是地里的土坷垃,就是土地的一部分。他不仅在为全村人没了收入难过,还在为土地的遭遇感到心痛。
“现在知道哭了,早几年干啥去了?!”秦三娃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却是他期待听到的。
“我没有哭,我走累了。”秦三娃慌忙把手从脸上拿开,又慌忙地在自己脸上眼角上擦了几下,才回过了头。迎着他走来的正是赵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