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底某一处海水逐渐褪去,又露出了荒芜的淤泥。
那如日月一样的人,照得他既阴暗又卑劣。
裴谨之眼神一黯,握着书离开:
“药太臭,你接着熬。”
“哎?”桑晚提着眉,凑进药炉闻了闻:“臭吗?不会吧?”
正巧云雀端着茶盏走了出来。
桑晚招了招手:“云雀,这药臭吗?”
“不臭啊。”云雀摇了摇头,递上茶盏:“大奶奶,您先喝口水吧。”
“裴谨之这个狗鼻子,嘁。”
桑晚闷哼了声。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为他熬药还要被他嫌弃。
“大奶奶,您去歇会儿,我替一替您。”
“不成,我哪都不去。就看着它。”桑晚搓着双手,紧紧盯着药炉:“宝贝,快到碗里来!”
云雀瞧着她小脸绯红,为她摇起扇子。
“您对世子爷真好,大奶奶。”
桑晚挑着鬓发,浅浅一笑: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说到底都是投之以李、报之以桃。世子爷救过我的命,我回报他是应该的。只是如此。”
“可奴婢觉得,世子对您是不同的。他看你的时候,眼睛在发光。”
桑晚扑哧笑出了声:“发光?云雀你莫不是眼花了?确定不是这日光?”
她摇了摇头,直呼不可能。
“青禾姐姐说过世子有心上人。也许他看着心上人时眼里有光。但绝不会是我。”
云雀低着头,咬了咬唇,低声道:“大奶奶,那是个不能提的人。”
“哦?”桑晚提起了兴趣:“你知道?”
云雀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后,才道:
“听说是先帝最宠爱的景和公主萧玥。可不知为何,公主最后嫁给了当朝首辅的儿子沈暮迟。世子爷伤心了好一阵,病了小半年。”
景和公主?不就是当年京郊刺杀,天玄门要绑架的人吗。
难怪嘉宁县主中了迷药还妒忌景和呢,原来她就是裴谨之的心上人。
云雀仔细看了看桑晚的脸,又道:“大奶奶,那小沈夫人同你眉眼颇有几分相似。”
桑晚心一滞:“同我相似?”
“是啊。尤其是眼睛。不过细看之下,您比更活泼。当年国公府设宴小沈夫人也来了。娇娇弱弱,风一吹似能刮走,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