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扑通……
桑晚听见好多人落水的声音。
水黑得发沉,岸上的火把映得天都亮了。
热烈的火焰在水底下却只有浅浅的白影。
桑晚抬头,水面幽蓝,耳畔只有咕噜咕噜的水流声。
仿佛水上一切喧嚣,都被阻隔在另外的世界。
还有那张永远忽明忽暗、阴晴难测的脸。
本是红尘过客,何须挥手辞别。
她的脑中浮过一句诗,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写的。
裴谨之,来生,再会。
真疼啊,死,原来是会疼的。
她感觉自己的血正和河水融为一体。
爹、娘、嫂嫂、方儿,你们都来接我了?
一个巨大的黑影,拖着她坠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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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从一团火中醒来。
全身像是被烈焰灼烧过似的,痛且烫,头晕发沉。
“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桑晚好不容易抬开眼,浑身无力。
她看了看四周,缓了许久,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剑眉星目、额高阔面正气凛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语气温和有力,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男人明显一怔,甚至情不自禁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缓了缓才开口道:
“我是百里奚的朋友,是他让我在水下接应你。可我不知道你会中箭,幸而只是射在了肩胛骨。姑娘受苦了。”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喘不上气,连着又咳嗽了几声:“多谢……公子。”
“姑娘可唤我长珝。蓝心,快扶姑娘坐起来。”
身后来了个婢女,立刻半扶起桑晚,贴心地为她顺了顺气。
桑晚这才发现自己换过了衣服,胸前还绕了白色棉布。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丫鬟道:“衣裳是婢子为您换的。”
长珝一看就是个君子,不仅离桑晚有些距离,语气也客气有礼:“
为姑娘诊治肩伤的是您熟悉的大夫,白石。”
“白石?”桑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医白石?”
“嘿,没想到丫头你这么惦记我啊!”
白石端着药挑开门帘,朗声大笑:“喝药了。”
瓷碗里的汤药黢黑,碗的边沿似乎还有些黑色小须。
“……”桑晚本能地抗拒,略微作呕:“你该不是在药里放蜈蚣吧?”
“嘿,你怎么知道?”白石煞有介事地介绍:“这就是用蜈蚣炼制的解毒药。你不知道吧,射中你的那枚箭上有剧毒。小丫头,要不是我啊,你可就成了水鬼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