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今年才十岁,你让她帮衬着家里做做饭、喂喂鸡、甚至挑挑水都成,可地里的农活她做不了;其余的重活、危险活,也不可能让她来干!”
说到这里,少年挺了挺胸膛:“所以,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在爹您不在的时候,撑起这个家!”
“我已经十三岁了,力气已经长出来了,锄地、犁地、挖垅、引水、收割、挑粪、碾磨这些活计不在话下;播种、插秧、施肥、打药、除草这些技术活,除了打药这一块之外,其余的我都懂……不过打药这一块我向叔叔伯伯们请教一下,也很容易学会……虽然爹你以前不让我碰这个,但俺脑子灵光,相信这不是什么难题。”
说到这里,少年语气里有些骄傲:“最重要的是,俺物理学的不孬,还学了一点瓦匠活,只要我求着李叔带带我,要不了多久,俺就能趁着农闲时候,跟着他一起去接活了……听说外村那边的瓦匠活,一天能挣到3块钱呢!”
说到最后,少年咬了咬嘴唇:“爹,我知道你一直期盼着我能考上个大学,给您扬眉吐气,但是妹妹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你放心,我会尽可能地给她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晚上没活的时候就会给她辅导功课……她那么努力,以后一定也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替您脸上增光,然后把您和爷爷奶奶接到城里面去享清福的!”
看着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成年人的儿子,高庆的心中欣慰之余,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说实话,仅凭家里面的那一亩二分地,以及农闲时刻接的那点瓦匠活是不足以养活这么一家子病弱老幼的……尤其还要供自家妹妹读书念大学。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家儿子一定会走上自己的老路,在家里面的人需要去医院看病,或者自家妹妹需要交学费的时候,一定会去卖血。
这便是齐鲁农村的无力之处,尤其是他这种已经没了兄弟姐妹的家庭的无力之处。
一旦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如果没有新的顶梁柱站出来的话,那么在连锁反应下,迎接这个家庭的,便是不可逆转的衰败。
父亲倒下了儿子挺上,儿子倒下了弟弟挺上,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就在这种几乎无解的循环中,为这个家庭透支着自己的一切。
看着自家儿子嘴上那一圈淡淡的绒毛,以及那写满坚毅,但依旧还能看到些许遗憾的眼神,一股无名的火焰从高庆胸膛里升起。
啪~!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高庆狠狠给了自家儿子一巴掌。
“滚球!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用得着你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