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与白的街与房,是征服之城康曼独有的风景线。放眼望去,赶路者多是金发白肤的格威兰人,偶尔有棕色皮肤的特罗伦人掺杂其间。假如细心观察,还能见到些独来独往的木精灵与金精灵,以及黑发黄肤的博萨人。
皆生于帝国领土之上的他们,不论肤色种族为何,似乎都让心中那对神圣帝皇的信仰消磨了彼此的差异,能在封国格威兰的首府相安无事地生活。可若留心他们行走的路线,又会发现他们在刻意远离——远离穿着、相貌不同的行人。譬如一位手执镶金檀木杖的绅士,就侧身避过迎面而来的金精灵,宁可踩翻同是格威兰人的乞丐的锈碗,也不愿和生有竖瞳的家伙打上一次照面。
那位绅士呸了口唾沫,扔给乞丐几枚铜板,用鞋跟使劲蹭了两转地面,才咒骂着晦气的抱怨继续赶路。这一切,都让一名倚墙而立的黑发青年尽收眼底。
细看这青年,能发现那双眼是冷淡的黑;那面容透着鄙夷的欣赏;那病态的肤色虽比博萨人更白,却仍显得出些微的黄;那张嘴更是歪高,讲出抑扬顿挫的戏谑:“天武无光,世态炎凉。灰都已是冷目所,比之永安不相让。天若有眼,请容我一叹——敢问异乡漂泊客,何以置家添新裳?”
“祖,在这里,请少说梁语,”以梁语吟诵的讥讽,跟在青年身后的灰发女士能听懂几分。她说着特罗伦人的语言,掀开黑底金纹的兜帽,亮出似在埋怨的浅灰之眸,轻启朱唇,劝谏以悦耳的无奈,“再者,请说些易于我理解的语言吧。”
“茉亚,我自永安西行,至博萨与你结缘。长路漫漫,我们经涅玟达圣城,而今共临康曼,历时三年又六月余,你却仍不通梁语…”被称为祖的梁人青年展开双臂,仰天长叹,转而以格威兰语诉苦,“我的爱人啊,为了你的丈夫,努力学习梁国的语言吧。试想,当我们成婚圆房,浓情蜜意之时,我懂得你,你却不懂我,那会是多狼狈的难堪啊。”
“我有在努力,祖,”茉亚轻眨灰眸,站在了他的身边,陪他观望行人的匆忙,“刚刚,你是在抱怨,如何在这里购买我们的婚房?”
“略为感慨,万勿当真,”未想过她已能理解晦涩的梁语,祖急忙伸手挡住脸,头晃了又晃,“我已是身无分文,谈婚事前,还要先想想办法填饱肚子啊。”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向他学习?”茉亚颔首低眉,向那位捧着碗叫苦的乞讨者闭目微笑,“祖,你生得瘦弱,抹些脏灰烂泥,拿套打补丁的旧袍来讨饭,当能不愁温饱?”
“可惜,正人不拾残羹冷炙,当自食其力,以报天恩…以忠焱王,”提到「焱王」时,祖抱紧头,滑坐在地,笑得无奈至极,终是再不说一句梁语,而是以特罗伦语讲话,“茉亚啊,你说,现在回去向焱王认错,他会不会大发善心,恕我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