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炒肉的味道,开始发狠地赚钱,等我有钱了,媒人上门了,可是阿康出事了。”停下来,一只眉毛拧起来:“其实就算阿康不出事,我一辈子的青春,半辈子的光阴,不是被战争毁了,竟是失身于一场文化革命,”转向她,现出一脸足以刻进灵魂的嘲弄:“呐,宝贝儿,我就问你:我为什么就要娶个傻瓜放在家里呢?”
冰云呆呆地看着那人,仿佛思绪跟不上那流逝的青春。
“呃,亲爱的,你不用受伤,我知道你并不是傻瓜。”
冰云回神,也恍惚听懂了他后面的话,便学着他的调调一本正经地扯扯嘴角:“请不要费心往没受伤的手臂缠纱布吧,周伟健同志。”她只是感叹一直以来她虽然零星地拼接了对他的解读,但听他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觉得那种纠结的疼痛震慑人心。“通常傻瓜傻到我这种程度也就不懂得什么是受伤了。”
伟健大笑,正要结束这一场不着边际的谈话拉她去睡觉,却听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阿健,我觉得人生能有点回忆真好。人要活得太顺利了会什么都没有,到老、到死时眼前都没有电影可以放。”看他一眼,下巴颏抵在膝头上,好似神往似地出了会儿神:“你不会觉得这辈子有一段这样大起大落的边缘人生很有趣吗?我敢说你的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他们都会比你们空虚的。”
大起大落的人生有趣?伟健看着说话的人,这还真是一个小赌徒的论调呢!
“小妞儿,你当下乡插队是旅游吗?你现在是长了前后眼,知道十年后结束了,但那时的我们可不知道。我们以为是此行一去无归期,终生流放。我看就应该把你扔进一个罕无人际的地方,让你尝尝人生看不到希望,劳动看不到成果,苦难看不到尽头是什么滋味,你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