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第一次收到冰云的信,是她走后第八天,他看着那扑面而来的快乐和生动,有点后悔。按说就这天数,都不够他矫情一次不回家的,为啥她到了远方,反倒把他勾得魂不守舍的?
信是分天写的,好像日记,攒了五天,满满六页,用航空快件寄给他。他看着蓝红花边的信封,听她在信里绘声绘色或絮絮叨叨地告诉他她都上了什么课,老师都什么样,就好像能看见那小妖就在眼跟前一样。
他这会儿才觉得想和相思可能不是一种东西,比如他现在这种脑子稍有空闲就会蹦出她的样子的,应该叫相思。可以凭想象脑补出她各种样子的,应该叫相思病,有病的病。他的理智对他这种病不屑一顾,但也管不了他脑内自动成像。
她说她上的音乐课和美术课,说这种课叫作公选课,课堂不设限制,向全校学生开放,课程以鉴赏、赏析为主,附带讲授基础知识。说音乐老师是个外国老头,会讲一些汉语,因为对中国古典音乐十分着迷,所以来中国学习和研究。说他有列宁一样的圆脑袋和大鼻子,(你说这能不自动成像吗?)有一双十指修长的手,钢琴弹得非常好。然后问他:你见过学期刚开始,就告诉期末考试出什么题目的老师吗?我们的“列宁”老师就这样!说他的音乐课堂随意而有趣,主要是让学生欣赏世界名曲,讲解简单的乐理知识,他列出了三十首世界名曲,说考试题目就在这三十首曲子里,欣赏占八十分,乐理占二十分。
说美术课会讲解简单的美术技法,主要还是名画赏析和世界美术史,“如果你来听就好了,阿健,肯定收获比我多。等下次你来,我带你去偷听!”(偷听、外国、大学教授、讲美术、史,她带的,你说这能不心动和想她吗?)
说她英语课听不懂,可老师偏偏是班主任,又偏喜欢提问她,又是公共基础课,在大教室,她每次都给弄得面红耳赤(想想她被老师揪起来却答不出问题,这能不想幸灾乐祸吗?而且她脸红的样子很好看的!)。但还好这外国老师很有趣,不像中国老师爱批评人,总能幽默地化解尴尬,“我怀疑他已经拿我当教学乐趣了!”她这么说。说她进校之后老师又对她做了一次测试,她语文得了A,算是最高级的低档,可能、大概相当于80分,英语是E,最低档,应该相当于0分,“阿健,这是我第一次打零蛋呢,整张卷子一个汉字都没有,我一脸的不认识它啊!”又说,但就是因为基础为零,才被分给了外国老师,真是塞翁失马呢!
一脸的不认识它?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出她的傻样儿来!可惜没法零距离感受她吃瘪受打击手足无措求安慰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