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正端着茶盏喝茶,这会也没放下茶盏,一双灰暗发黄的眼睛透过茶盏上方盯着向枫溜溜地打量了几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旁的掌刑官喝了一声:“向枫,见了钦差大人为何不跪?!”
向枫抱拳道:“向某粗野之人,不懂礼节,请上使见谅!”
那掌刑官又要发作,张诚打了个手势止住了。
“金掌刑,莫要吓着这向守备了——俺的个乖吔!咱家不讲虚礼,向守备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在这黄州地面上,自可耍点小性子的。”
向枫躬身道:“下官不敢!”
“向守备,我们开门见山吧。你的履历,咱家也了解一二。你是万历八年京师校试的武进士,那届校试是张贼筹办的,他后来还接见了你们几位,如此说来,你可是那张贼的门生了。”
向枫听得一愣,没想到这张诚还真是做足了功夫,不过这都是公开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道:“下官是一介武夫,只为朝廷效力,不会去依附任何人。张居正也是为朝廷选贤,不是为他个人蓄私。”
“俺的个乖吔!”张诚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听向守备这口气,只怕是还同情那张贼呢!”
“下官不是同情,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哼哼......”张诚两声冷笑,“咱家来湖广,也见了不少官员,向守备这脾气,咱家还是头一回见到——你就不跟咱家说点事么?”
“不知上使要下官说何事?”
“何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张诚将脸一拉,“当然说你跟张贼的事呀!你年纪轻轻官居四品,若无张贼提携,哪有今日?快快招来!”
向枫将腰杆一挺,说道:“上赖圣上圣明,下靠军士们拥戴,下官每年考铨皆优,与张居正毫无关系,请上使明察!”
“俺的个乖吔!这是多大的口气呀!你幸亏是个守备,若是参将总兵,咱家恐怕要给你行大礼了。”
“下官不敢!”
张诚两眼一翻道:“你有何不敢?打你一进门,就将咱家和金掌刑不放在眼里,倨傲不逊,自以为是!你恐怕还不晓得咱家的厉害吧?告诉你,咱家也不是善人,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今日不交代你跟张贼之事,就别想出这道门!”
“赶快交代,不然就地拿下!”
那金掌刑大步走到向枫面前,手按刀柄喝了一声。
向枫暗自一声冷笑,知道这张诚今日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便将心一横,说道:“真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官没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