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从前对石敬瑭只是看不起,如今更多一重忌惮。想来那畏首畏尾是假的,趋炎附势也未必就是真的,一张小人皮披得太好,至于大哥也肯信任他,把西宫生生变做了牢笼。
可是石敬瑭所要的是什么呢?人总是往高出走的,石敬瑭同大哥之间好歹还有一重姻亲的关系,和张子凡之间又有什么?那不是一个甘于为人做嫁衣裳的人,这便只有一个解释,石敬瑭所图甚多。
他也想要这个天下。
大哥对他而言不那么好对付,张子凡一个毛头小子,却未必对付不了。
石敬瑭这是借刀杀人,要自己做那只黄雀——他也配。
李绛璎的神情却不大好看,东都之事也一样是她的痛脚,甚至她看得还更清楚些,因为她当时藏身东都,左邻右舍有不少舍不得钱财而被杀了的,血都流过门槛淌到街上去,天未明,走一步便是一个血脚印。
她当时救不得。
救了便会引更多的漠北人来。
不良人倒是秋毫无犯,李星云大可以吹嘘这一点,可漠北那是秋风扫落叶,本就是劫掠成性的存在,入东都岂能不大肆搜刮一番?事后李星云便是问起来,也不过是杀几个首恶而已。述里朵自己也很清楚,叫东都元气大伤是件好事,为此推出几个人斩了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要约束下属的想法。
下一次,她能不能救得?
李绛璎想,她不知道,她只希望是能,可是世上多的是事与愿违,何况眼前拦路的一个太强也太固执,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救世主,旁人都是跳梁小丑,要任由他摆布。
“徐知诰在什么地方?”最终,李绛璎深吸一口气问道。
要来不及了。
漠北再乱,兵锋也能一致对外。张子凡再忌惮石敬瑭,也未必能玩得过一条老于世故的狐狸,石敬瑭手中握着太多真相,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同张子凡对峙起来,这局面顷刻便要乱。
她现在甚至觉得李存仁夺来陕州是夺得太急。
应当给石敬瑭一点时间,叫他以为自己还能喘息,叫他觉得张子凡一时间还不会动手......可现下已经晚了,陕州一地给了他们生乱的资本,也给了石敬瑭机会。
石敬瑭哪怕过去还沉浸在与张子凡结盟的美梦里,现下也该醒了。他回朝堂去会面对些什么?申斥、褫夺兵权,还是更糟糕的事情?但是张子凡终究不会做得太过分,朝堂众臣都晓得张子凡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
若不是石敬瑭一早便为张子凡鞍前马后奔波,他未必就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