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轻轻走到他身边,手掌搭到他肩上,“少爷。”
“嗯,什么事?”唐俪辞抬起头来,那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已带了笑,语调温和平静,与平时一般无二。
仿佛刚才跌落坟前、几乎哭了出来的人不是他,只不过是池云一瞬眼的错觉。
池云呆呆的看着他的微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郎魂一边站着,默然无语。
唐俪辞缓缓站了起来,早晨明利的阳光之下,昨日新换的衣裳上昨夜的血已经干涸,成了斑驳蜿蜒的图案,慢慢渗出的今晨的鲜血在图案周边慢慢的晕色,就如朵朵嗜血的花在盛 开,放眼望去,这雪白沙石的山谷中……坟冢尚有许多。他一边往最近的坟头走去,一边低声道,“池云,你有没有过……永远的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池云张口结舌,憋了半晌,他硬生生的道,“没有。”唐俪辞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背后那一针落下的伤口不住的冒出血来,就如在背后渐渐的开了朵红花,只听他喃喃的道,“其实……他死的那一天,我虽然挖出了他的心,但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哀伤……一点也感受不到……什么叫作死……”
沈郎魂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耳边依稀听见了妻子落进黄河的那一声落水声,而他被点穴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沉没波涛之中,那一刻的痛苦……足令他在生死之间来回十次,而最痛苦的是,自己最后并没有死。
“我一点也没感觉到他已经死了,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只是少了一个人。住在周娣楼的时候,只是找不到东西了,才会想起他已经死了,所以永远问不到那样东西到底被他收在哪里;有时候看见他养的花,会想到他永远也看不到它开;有时候……解开他打的结,会想到解开了就再也不可能重来……过了很久以后,我开始后悔,后悔的不是我要他练往生谱练换功大法,而是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刻,我从来……都没有好好和他说过话,有些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在那时候都应该说了,我知道他想听……想知道我心里的打算,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唐俪辞喃喃的道,“在我心里,我是想救他的,可是我没有告诉他……然后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每年都会想起有些事还没有对他说,都会想起其实可以为他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何当初没有做?可是不管现在我想了什么,他却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